“我们现在如何?”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或许不多时便有卫兵巡查此处,再加上张承枫身已负伤,苏玖泠不免有些担忧,萌生了退意。只是一旁的耶律骨欲仍旧有些意动地望向对方消失的方向,似乎不愿就此离开。
未等三人作出决断,院外果然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想必是卫兵已到,三人顾不得许多,只能手忙脚乱地给张承枫缠上伤药,顺着虚宿的方向逃出后厨大院。
“此人有古怪,看这机关器作,我原以为他是玄机门的同道,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先跟上再说。”
“可你的腰伤……”耶律骨欲眉头一蹙,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张承枫。
“还行,”张承枫苦笑一声,拍了拍背后的机关匣道,“我还有飞索在身,不至于拖累腿脚,再不济也能脱逃……”
这后厨一场骚乱,双方都没讨得半分便宜。张承枫几人仍旧不死心,循着房屋间的小路继续追寻,虚日鼠则在府中可能藏匿货物之所寻着花石纲的踪迹。
另一边,李义借着混乱脱身,一路沿着堂侧小道潜行,很快又来到了那处种有银杏树的小院。
适才一番死战,叫李义是气血上涌,恼怒万分,旧伤未愈,又添新疾。此刻是急火攻心,内息紊乱,一边心中暗骂,一边又是癫狂之色浮上脸庞,只想着如何将张承枫碎尸万段。
但此刻他已然自顾不暇,只盼着快些达到目的,然后逃出城外,溜之大吉,只等日后东山再起。
毕竟蛟龙入水,便如同放虎归林。保住小命,方有机会卷土重来,这点道理李义还是明白的。
而他此行夜闯府衙的目的,便在这银杏树旁,石阶之下。
连滚带爬地来到树下,李义摸至那破败的石碑之后,草草扒开掩盖的杂物,一个黝黑幽深的洞口赫然便呈在眼前。看不到底的石梯层层而下,仿佛通向地狱一般,可畏可怖。
这里便是先前关押李义的府内地牢,除去赵城主和楼典卫寥寥数人,很少有人知道这方小院内,还藏着一个废弃已久的暗牢。
这暗牢之中,依旧留存着李义渴求的宝物。
甚至可以说,这便是一切祸乱的根源所在。
因为它的存在,揭开了古城事变的帷幕,为三川道带来了难以散去的阴霾。
王柏风,西风,正阳真人,狱政司统领,顾琰,李义,张承枫,苏玖泠等等,甚至包括他们背后的武圣,唐家,圣英教,朝廷,三川道,都因此卷入了这场阴谋,不由自主地成为了幕后那执棋之人手下的一枚枚棋子。
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而能有这等分量,将大小势力尽数卷入局中,自然也并非俗物能够做到。
但那又仅仅只是一筒木盒,一卷羊皮纸。
木盒是唐家登峰造极的机关暗器,其精妙珍贵程度不亚于玄机门百宝阁的镇派之宝,甚至比起那传说中的青帐蝠翼还要略胜三分。
羊皮纸是一卷残书,号称包罗万象,穷尽天下事的弈天录,乃武林七大绝技之一。
一盒一卷,足以让天下人都为之疯狂。
但是时至今日,除了托镖原主,也仅仅只有李义和那远兴镖局镖头,顾长钧夫妇,才知晓这其中奥妙。
如此珍贵之物,不论江湖朝廷,愿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也是大有人在,几乎无人能抵挡这等诱惑,又何况一个以烧杀抢掠为生的江匪呢?
被囚禁深渊的回忆掺杂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再次涌上李义心头。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仿佛无底的黑洞,令人畏惧,却又令人着魔,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穿堂的夜风卷起地上的三两落叶,此时已是秋末,渗骨的凉意让人直打哆嗦。李义猛然回头向院落环视,总觉得背后凉意更甚,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没有半点人声。
嘶……
为何总感觉有人在暗中注视着我……
风一阵便去,三两飘零的落叶又归于尘土。
李义吞了吞口水,长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心底的贪欲战胜了恐惧,一头钻入了那幽深的地牢之中。
片刻之后,凉风又起,吹走两片秋叶,却留下了一道人影。
“这便是你赵大知府藏匿赃物之所么……”
“终是百密一疏啊,贼人到底是贼人,怎可托大轻信呢?”
那赵睿成妄图利用贼人混淆视听,引他们星宿几人上钩,却不知他虚宿早已看破诡计,趁着城外纷乱,直取知府大营。
眼下只要找到花石纲的证据,那这一局,自然是他们北星三宿大获全胜了。
哦,当然了,现在是北星四宿了。
虚日鼠看着眼前那石碑下的暗道,心中暗喜,不免轻笑出声。
贪官伏诛,加官进爵,岂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