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句话,沈君清蹙眉,眼里掠过一丝忌惮,还未思虑清楚,棂格门便被人推开。
侍者感嫌睨视过沈君清的模样,“沈四公子莫非不知太师近日抵达华序皇都?不整衣装像什么话?”
沈君清将怀里的长瓷瓶搁到一旁,酒醒了不少,起身端端正正作揖致礼。
十二玉阑干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随男人来的侍者面色凝沉。
只听男人问道:“沈四是否在华序待得太舒闲了些?秦厦的礼节尽忘,只随华序之风?”
沈君清彻底酒醒,两侧小臂交叉压于胸前,指尖扶于肩下半寸,躬身微拜,“太师大人。”
盯着沈君清作完厦礼,男人扫视满室,在一处远离那处酒泡案几的椅子内落座,向趋步跟来的沈君清问道:“这瓶内的剧毒可是出自你手?”
“瓶子的确是十二玉阑干所出。”
沈君清一丝不苟回着,接过银瓶细闻,又道:“是楚小姐买走的那瓶,但里面的剧毒却与我卖给她的有些出入。”
男人没有兜圈子的兴致,“什么叫有些出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加料还是减料,说明白,休要支吾言语。”
沈君清仍是拧眉,只问道:“楚小姐可说了什么?”
男人气息沉凛,半晌道:“前句目的在于指本座悦生惧死,不必再提。仅剩后句暂未用到,她后句提到'与天为一、同天合道',源于王诩的《本经阴符七术》,其中更谓'同天而合道,执一而养产万类'。”
“一与道,原来如此。”
沈君清了然。
见男人眈眈注视着他,沈君清垂首欠身道:“王诩号鬼谷子,著卷通述纵横捭阖之理,然阴符七术却以道为基石,述修德调神。既'一'为后句根本……而道家主抱元守一,'一'为混沌之始,生二生三而衍万物,王诩'与天为一、同天合道'之思与老聃的'载营魄抱一'相合,达两者所言之境,自是终定于道。而道成则……”
“简言直述。”
跟着男人的侍者打断沈君清的话,冷叱:“可知秦帝为何赐太师'嵃勘真人'为名号?少班门弄斧,直接说这毒到底有何变动?”
随侍们皆瞋望而来。
“她加热过了。”沈君清淡淡直陈。
他将银瓶稳妥放至椅旁桌上,道:“这瓶中药由无毒之物相协相配久培而成毒,须冷储,遇热毒性便退散,归于初始本纯。抱元守一定于道,终归自然之本。女郎没想谋害太师。”
“若祛了毒性,那还给太师下这东西作甚?”侍者不解。
沈君清疑惑,“暂不提毒不毒,只是太师确定所饮之物中掺了这东西?”
侍者无法定言,方才在楚家确实饮用了酒水。
余半瓶玩弄人性,未害身却害道心。
男人将银瓶拂落在地。
“恶劣趣致她是半点没改!”
见怒不在己,沈君清揉了下额心,那几坛寒潭散闻着清而不烈,却是后劲十足,他醉酒头疼,示意十二玉阑干的侍从奉来浓茶。
饮下半盏和缓些许眩晕不适,沈君清理顺醉酒时衣袖处压出的褶皱,后知后觉试问:“太师与楚小姐是旧识?”
男人并不解答,恢复肃容,带随行侍者离去。
待人走后,鹤发少年从暗处来到沈君清身畔,“四公子,他们也太嚣横了,要不要……”
沈君清示意他噤声,“太师为秦帝心腹游走两王之间,秦厦东西两秦本就僵冷,我们奉主王之命驻此,不要挑惹麻烦。”
言语间,沈君清目光扫过被甩到地上的银瓶,又吩咐道:“楚家那位小姐……你派人回秦厦想办法查一查。”
鹤发少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