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皆是各府的总管,言上泽早朝将至人多眼杂,送完便离开了,只说请祝史莫忘所言。”甘醴道。
他说着,便有宫人端着托盘半跪于矮案前,甘醴将覆盖的黑布撤下,一枚枚黄铜信印出现在清晨的日光下。
侍兵郎此刻再喝不下酒水,略有急切地越过少女拿起托盘上的信印查看。
当年朱雀兵符销毁,分散为十几枚信印,他作为兵署之人,有幸经手过那些分铸的凭证。而今,十四枚信印,不少不假,重新集于朱雀神宫。
他心思急转,没想到赤徽军军权竟真在他上奏前被收拢。男人强行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大人允诺了这些残余门阀什么好处?竟让他们殷勤献媚到这般地步。”
楚令昭望着侍兵郎风云变幻的神情,心中有了定数,便没有再去查验信印的真假,她示意甘醴将托盘收起来,面上仍是副淡泊名利的纯臣模样,“何谈'好处'?本官为官廉洁公正,还不屑于勾连门阀私相授受。今载不同当年,门阀气数已尽,他们此行并非献媚行贿,而是在兢兢自救,散权图存。”
晨光洒落于高台,祝史的暗金官服折过耀目光芒,炽日悬苍天,乾坤朗朗,少女所言所作,一切坦坦荡荡。
侍兵郎没来由的感到难堪,少了重要筹码,他不知该怎样继续这场谈判,只得辞别:“叨扰大人多时,下官告退。”
男人今夜一时忘形,酒饮得过多,起身都不稳,却仍是踉踉跄跄地逃离似的跑走。
楚令昭静静望着侍兵郎东摇西晃的奔逃背影,不禁蹙眉,“几杯酒下肚便醉成这般失态模样,虞姬动武、侍兵郎奔命,酒量如此不堪还杯盏不停,也不知做甚这般爱酒?”
甘醴亦惊讶打量着男人的奔逃姿态,附和点了点头。复而记起要事,又请示道:“赤徽军军权收拢,小姐今日可要上朝面见陛下?”
四大神宫的王储或官员本就分流皇宫政务,无需每日上朝,只月末总汇一次便可。若有所奏表,亦能选择参与日常朝会。
现下时辰已临近早朝开始,迟入到底不当,楚令昭便摇了手,“不必赶着朝会,晚些时候入宫呈于陛下便是。如今还未探查出望帝隐匿的暗事,昨夜虞姬那里又白忙一趟,我眼下无意在朝堂群臣前露面。”
甘醴颔首。
楚令昭困倦起身,大楚祭祀事务来源过杂积压过多,每日都有不少定好的祭事公文要处理,她没空儿歇息,心下总有不悦,很想给他人也找些不快平衡平衡。
瞥见矮案上遗落的东西,她低哂,恶意瞬间浮上心头,“甘醴,侍兵郎遗落了参我的奏折,没完成兵宰交代之事他必然难安,你派几名妥当宫人,帮他将折子送进前朝内阁处。”
甘醴微顿,不解抬眸,“朱雀神宫送去的奏折,内阁只经手不审阅的,这折子内署着兵署的名号,满篇都是批判您的言辞,直接呈到陛下案上,是不是……”
楚令昭明白他的顾虑,但明知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少女却着实忍不下想害人的心思,她轻笑,“你只管派人送去便是,我今日很想向陛下解释解释'流连烟柳、秽乱望帝'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甘醴也想到了那些被青龙王储托付,养在楚家园林的成群面首,他低叹,拦不住少女作恶害人的兴趣,只得按她意思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