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一万九千威尔。您可有空提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送去您的家。哦哦哦,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伍德先生,我对顾客的信息绝对保密,而且送货的费用得另算,四只…可需要再加一千。当然,选择取决于您。顾客在生意人心中不亚于帝皇的使者,不是吗?”
“哦…帝皇的使者,真好啊。年轻人,就把它们送去我家吧,我相信你的口碑,快带我去提货吧,我等不急要回去休息了。”
“嗯,好的,伍德先生,我去取车钥匙,请在门口稍候片刻。另外去仓库一趟至少需要半小时,还要算上去您家的时间…哎呀,你可别嫌弃车速,路上的条子实在太多,是绝不能引起注意的啊。”
“恪守法律是理智之行,我很欣赏你,年轻人。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展示身为买家的诚意——看,我想这是你无法拒绝的置换物。”
说着,老伍德从礼服的内袋掏出枚闪光的黑色晶石,流淌在其中的金芒更是让酒保的瞳孔骤缩。险些要伸手夺走晶石的中年人强忍眼里的热火细细鉴别,最终确信无疑:“圣岩?这样一枚充满金辉的完整圣岩,我可没法找开——”
“不合时宜的幽默会让风趣显得尴尬。你这样的生意人会缺那点钱?一枚不足四万的破石头而已,少拿我这老家伙打趣。但今天我并无让你找零的准备,这枚圣岩就当是我的货款与见面礼吧,倘若品质尚佳,我会常来,明白吗?”
“啊…啊,明白,我理解,您肯定是给…哦,抱歉,看我这臭嘴,不该问、不该说。来,亲爱的伍德先生,快和我上车吧。千万不能浪费您的时间宝贵,请。”
被酒保迎入越野车的副驾后,老伍德嗅到些清新剂压不住的腥臊味。他选择敞开窗透气,把眼睛望向路边,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这就是你的运货车?卫生可不太好…年轻人,你不会爱在车上玩些逗猫挑狗的游戏吧?”
“呀呀呀,伍德先生,看来我先前的推测有误…您真是经验老到啊。我偶尔会让宠物陪同驾驶,尤其是白天…您有试过吗?穿行在路人和车辆间的娱乐刺激到能让心脏冲上脑子啊,嘿嘿。”
“有趣,安稳行驶吧,年轻人。”
“悉听尊便,亲爱的老先生。”
在城内左弯右转大约两刻钟后,越野车刹停在冰冷的月光下,将司机与乘客送到排列着数十辆大货车的平地上。安静到可怕的停车场看起来无人管理,直到酒保吹响口哨,才有位藏身者打亮电筒来回应。
那久未清洗的脸长满脓疮,邋遢的气味让老伍德不免皱眉,轻佻的声同样惹人生厌:“老大,今天这么早就休息?咦,原来是有客人啊。”
“闭上你的臭嘴。老先生,别管他,我们去看货——好了,让开,你们别凑过来占便宜,这位绅士是多年不遇的贵客!要看的是最值钱的货物!管好你们想揩油的脏手,待会儿出了岔子可没你们的赏钱!”骂完,酒保收回眼射的凶光,恭请老者随他走到一辆略显破旧的货车后,急忙插入钥匙解开车厢门,“伍德先生,请。”
车厢的冷气比月夜更寒,令拘束于此的宠物们瑟缩着挤在一块取暖,直至货门敞开才慌张四散,紧贴车厢的铁板忍住颤栗,甚至不敢将视线投向车厢外的黑暗。而老伍德则俯下身,触摸限制他们行动的铁链和脚镣,对紧捆的绒布夹层目露赞赏:“你晓得避免淤伤,不愧是懂得保证质量的老手。”
“感谢盛赞,伍德先生。你看,我还配了更好玩的东西给他们呢,”酒保捏住张埋在乌黑秀发里的漂亮脸蛋,给老者看清那撑开诱人小嘴的带孔铁球,“前几年总有死脑筋的东西想咬舌头自杀,我干脆搞了这宝贝给他们当礼物,方便喂食还安全可靠,不错吧?”
老伍德拨开木精灵凌乱的黑发,对视那双恐惧到呆滞的漆黑竖瞳,肯首赞扬:“年龄?”
“年龄?啊,主要看您的喜好。年轻的嘛,脾气初见是不大讨喜,但驯起来可是最快。像这种——喔,这种接近两百岁的老男人性格最坚韧,最不好管教——瞧,他还甩脸给我看呢,凶狠的金色眼眸多可爱啊,真想压着他俊丽的脸蛋舒服一番呀。当然,伍德先生,您大可以放心,我从不染指这些品质上好的货物,这可都是一叠叠的钞票啊。而您肯定明白他们永远拥有岁月宠幸的青春容颜,因此年龄并不影响价格啦。”
“很好,我需要年岁稍长的…最次也要百岁以上。我相信你的眼光,帮我挑选最上品的货色吧。”
“如您所愿,亲爱的老先生——这家伙怎么样?嘿,就是这眼神凶辣的家伙。喏,这边是他的妻子,也是样貌极佳的上等货,身材更非扁平的黑猫能比呀——而这些可怜的黑发美人嘛…这对吧,这对可是父女,选回去保证您能享受到新奇的服务带来的快感呀。”
“好,那还等什么?年轻人,这枚圣岩已属于你,快些准备吧。”
惨白的车灯下,裹挟光辉的黑晶是格外夺目的砝码,更夺目的则是背身递过它的老者和捧着它目露贪婪的酒保:“稍等、稍等,老先生,我马上替您包装——懒蛋们,出来送货啦!”
不论四名精灵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被塞入胶皮包裹的命运。满身腥臭的混混们很快把包裹放入藏在越野车座位和后备箱底下的暗格,拿过酒保的赏钱后嬉笑着向老者鞠躬道谢:“慷慨的老人家,欢迎你常来光顾。”
重新在副驾坐定的老伍德并未多言,在告诉酒保要去的地址后闭目歇息。这段路程比之前更远,让架不住倦意的酒保停靠在路边,拉开一罐咖啡提神。
老人沉眠如故,他饮用的速度却未敢放缓,想来是打算尽快抵达目的地,从而给这出手阔绰的主顾留下最好的印象。
刹那间,刺激味蕾的丝滑苦香被腥甜替代。这腥甜是无比的浓郁,浓郁到大脑差点忽视送来腥甜的痛苦、口腔被强撑撕裂的痛苦。是睁开眼的老伍德将咖啡罐硬按入酒保的口中,好叫他喊不出丁点声响。而这痛苦立时让酒保伸出左手掏向腰际,可他刚握住枪的手指,却在酸楚的刺痛里碎成烂肉。他只能试着用健全的右手去掰开老者的巨腕,终是迎来双手尽碎的结局。
再怎么愚钝,酒保也明白老者的体魄为何能在瞬间健硕至压倒性的恐怖,竭力用血肉模糊的嘴挤出痉挛的无助:“圣…恩…者…你…”
“其实和你交谈还挺舒畅,算得上解闷吧。后天我就要离开康曼去别处躲藏,本应放过你这诚实的幸运儿,给你时间去享用赚来的钱财,毕竟取走一个与我再无瓜葛的倒霉蛋的性命有些浪费精力…但你却不识好歹。知道吗?你不应该提帝皇的使者,因为这三个该死的名词和介词会让我觉得很烦…真的很他妈想宰了你的烦。”
话音方落,酒保的头随口中的铁罐共同捏成瘪块。老者将在失禁中抽搐的尸体扔到后座,紧闭车窗锁住恶臭,驶向灰暗之城里无月赏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