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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知识

不消半刻钟,文德尔小朋友就看花了眼,一颗稚嫩的心也蹦到了嗓子眼,老实地听格林小姐介绍那些堪称惊悚的订单,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等他捏紧衣摆,脚尖局促地点地时,格林小姐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好心地做起主张,从一行行常人不忍卒读的任务简介里,点开了看似最寻常的那类悬赏——寻人。

哪有这么简单。

格林小姐挑中的订单,又岂会落于庸俗,与上次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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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赛尔最该去问的,是看完了那几张硬盘的班布先生,还有接受了班布先生之礼物的格威兰君主。如果可以,相信班布先生会拍着他的头,说在格威兰,这种事情是屡见不鲜;而奥兰德先生会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在电视上义正辞严地痛斥本国官员与精英、富豪的堕落,声明王庭与罪恶势不两立,必要杜绝此类践踏了道德法纪的劣行。

格林小姐?她只会说抱歉,说她并非是有意惊吓少年,再分享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了解的生理知识,从理性的角度去分析,告诉少年,十四岁怀孕生子不算稀奇。

相比晚生晚育的精灵,早熟的人类更容易在生长发育期犯错,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受难受苦。她还如授课般耐心,细细讲述了不同人种的发育时间有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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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超纲的“学问”,把赛尔唬得是耳鸣目眩。他能做的,就是拼命去消化、去理解,去告诉自己,格林小姐是在传授重要的生理常识、解读要命的社会陋习,绝无他意。

与十二岁的朝晟少年不同,十七岁的共治区原住民、坎沙·杜拉欣在课间走上过道,加入了同学们的闲聊时间,发起对新买的图书、新开的课程的无情嘲笑:“笑死了,上他妈的生理教育课?啊?生理教育图鉴…呸,都多大的人了,谁不懂啊?塔都斯,你说,讲课的会是谁?蕾西亚诺?哈奈尔?总不是他妈的老佩姆吧?”

“哈奈尔?他教数学的,懂个屁的生理常识,”塔都斯笑得弓腰拍腿,好半天才站直了来,继而掏出新买的小牛皮香烟盒,给同学们派发起精致的烟卷,“蕾西亚诺?坎沙,你忘了?那个绝经的迷信婆,在讲减数分裂的时候,她讲完一页就祷告一遍,被老佩姆说是影响教学进度!你要她来?我看悬啊。”

“说不好,真是佩姆先生来客串生理老师,给咱们讲些…人体知识。”

插嘴的,是一个瘦弱的男生、经常给班级平均成绩拖后腿、又比逃课成性的塔都斯·达西欧要靠前的埃尔罗·安古斯。他的标志性装束,就是那副架在鼻梁上的、比啤酒瓶底盖还厚的眼镜。

坎沙记得埃尔罗说过,为了进入这座学校,他们家可是破费了不少。而且,每逢班上的平均成绩退步,身为班主任的佩姆先生就会提起这档事,说一些没有读书天赋的人啊,就是花了再多钱塞进重点班,也是只栽苗不授粉——白搭。

这么一想,坎沙忽然生出了种自我优秀的错觉——考入市立中学,他凭的是本事,而非关系或金钱。虽然,在这所一个年级就塞进了两千三百人的学校里,他只能维持一个三百名上下的成绩,但与排在后面的对比,倒也算不上差劲。

叼着烟,塔都斯打起了手机游戏,用四根手指滑着屏幕,操纵着一位壮汉,在腐烂的怪物堆里杀出一片血海:“管他呢,反正啊,咱们多了一节闲课,刷刷题,再不成补个觉吧?总比天天写卷子强。”

“咱们?你哪节课翻过习题集?”坎沙毫不留情地摇着头,揭了他的老底,凑上前看看他又在整什么玩意,“嚯,游戏?手机上也能玩?我还以为得买台游戏机…”

“你那台也能玩啊。去应用市场搜一搜,用我的账号,嗯,应该是都买过,你下载就行。”

“塔都斯,这是格威兰的最新款智能手机?”埃尔罗也靠过来,惊叹一声,羡慕到不行,“两三万了吧,这台…你是真不缺钱啊,我爸用的还是前一代…”

“少在那儿笑话我,我也就剩点钱了,书读不懂,学不想上…烦啊,”一不留神,手机里的人物就被怪物扑倒、撕成了碎片,害得塔都斯懊恼地拍了把额头,把手机揣回裤袋,神神秘秘地侃起了校内绯闻,“我听隔壁班的女生说,咱们学校又出了件乐事,你们收到风声了没?”

坎沙看了眼时间,发现离上课不足三分钟,忙催道:“有话快说。”

坎沙不得不承认,塔都斯的消息确实灵通。作为班上极少数无需为学习担忧的人,他在校内的主要活动,不是对着裤裆打掌机,就是明目张胆地看课外书籍,又或者,四处打听各个班级的“花边新闻”,跟班上的同学分享快乐。有人还调侃他,说他不如办一份校园小报,把每周打探到的趣闻乐事全写进去,说不定能红火一把,赚来他的第一桶金。

而今天的消息,是惊掉坎沙和埃尔罗下巴的大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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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景不长,前些天,因为帝皇使者在格威兰的“表演”,市里的警署发了疯似的乱发通告,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允许那些小旅馆接纳未成年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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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个性了,”坎沙想了老半天,竖起大拇指,诚心地赞叹着,“这都没缺课,毅力可嘉、毅力可嘉。”

“帝皇在上,她不是有…瘾吧?”比划完祈祷的手势,埃尔罗压低声音,颤悠悠地追问着,“后来呢?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你小子还真说中了,”不等塔都斯多念几句,上课铃就打响了。他好忙拍了拍两位朋友的肩,带头走回教室,在老师进门前,拿出玩命的势头,不带换气地讲完了后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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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听得津津有味,拿着物理课本的佩姆先生已经气哄哄地踢开了教室门。塔都斯马上闭紧了嘴,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起来;坎沙和埃尔罗,是瞬间坐端了身,用高中学生特有的灵魂干涸的麻木,遮掩了欢快、震惊和好奇。

等佩姆先生骂骂咧咧地讲完物理,学生们是一窝蜂地散出教室,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而坎沙,则是搭了塔都斯的便车,去那家生意萧条的书店走一趟,买些习题册,睡个午觉。

中午的商业街,人流可谓兴旺。等坎沙翻下摩托,塔都斯摘掉头盔,自豪地拍响胸膛,张开双臂,把整条街揽入怀中:“嘿嘿,哥们儿,不知道吧?这片区的楼房商铺,都是我爸承包的。瞧瞧,对面的那群烂尾楼?呸,连地基都没有,不算不算…管他的,反正这块儿地也给我们家拿下了,不消一年,麦格达市又会添一处高档住宅区,临近市立中学,对面还是商业街,肯定抢手得很啊,信不信?”

“信。我先走了,你下午还来不?上数学呢。”

“别了,我是真受不了数学。坎沙,你们到底是怎么看懂那些鬼画符的?我也不是没试着读过数学书,可一翻开吧…就头疼,看不懂啊。”

走向书店的坎沙停步回头,翻了个白眼:“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你小子,”塔都斯对他竖起小指,拧响油门,大吼着冲破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绝尘而去,“明儿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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