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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宽恕

在坎沙驱车冲出酒店时,路边的赛尔站定住身,看向那辆远去的跑车,问同样停住脚步的格林小姐,那是不是一辆敞篷车。

谁又能知道呢?

等他们走进酒店,却发现背景音是哀嚎与悲泣、咒骂与祷告;而空气里,全是血腥的气息。

不需要开启视界,少年随着血液的足迹,追到了宴会厅,看见了终生难忘的场景——尸体、伤者重叠在一起,交织为新的地毯,盖住旧的瓷砖与编织品。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可一瞬的迟疑后,他请格林小姐代为求助,他自己则是走在伤者与死者间,搬出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同时开启视界,看看是发生了——

坎沙·杜拉欣?

视界帮他看见,坎沙是如何在宴会厅里起舞,将这些人当成鞭子和牛马,抽成一片片肉饼。在尽情舞动后,坎沙离开宴会厅,走进电梯,按下三十三楼的——

“伊利亚姐姐!快!”

不能再等、不能再拖延。虽然尚不清楚是发生了哪些变化,他仍是带着格林小姐冲进电梯,直奔海芙所在的房间。

见门在开着,他的心悬到嗓子眼。他打开视界,看到坎沙走进房间,冲澡后坐在沙发,摘掉戒指、说了些什么。然后,戒指放在茶几上,坎沙走了,卧室里的衣柜打开了,海芙颤巍巍地摸出来,在房门后探出双眼,目送坎沙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

万幸、万幸,他赶忙冲进房,见到了正拿着戒指,蜷缩在沙发上的海芙。

“你好,是海芙蕾拉·奥莉菲蕾尔吗?我们是圣恩者,是前行之地的…我们受你爸爸妈妈的委托,来麦格达寻找你,请问…”

听到是父母请人来找自己,海芙抱着头,嚎啕大哭。他只能坐在海芙身旁,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听这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小姑娘,是怎么描述坎沙的情境。

真的需要描述吗?在聆听的同时,少年开启视界,将坎沙近来的见闻,收为一幕电影…

抗争、妥协、失败、杀戮、绝望、作呕、痛哭与大笑,还有惊悚的明悟…深爱地弑母。少年看到一出幽默的喜剧,一出以坎沙·杜拉欣为主角,一出以生活为主题、以疯狂为收尾的讽刺闹剧。

正如海芙所说的,她不知道坎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听到那些惨叫,听到高昂的欢呼,听出那欢呼来自陪她打游戏的朋友。她很害怕,她躲进衣柜,她听着朋友的脚步、朋友的独白、朋友的道别,她听出来…

朋友变成了陌生的怪物。

“你、你们是圣恩者?你们是…圣恩者?我晓得,我听人说过,网络上的人都说,你们是有本事的、你们啥都能干,你们办事肯定能成,是不是?是不是?我、我求求你们,你们帮帮哥、救救哥,他、他真的、他真的好吓人,他不对头了,那不是他,我不、不想…我求求你们,要多少钱?多少钱…我有、有这戒指,这不便宜、这够了吧!够了吧…求求你们…求求您们帮帮他、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忽然,海芙爬下沙发、跪在地上,握着少年的手,看着格林小姐的绿眸,拼命地哭诉、拼命地俯低头。少年急忙搀扶起她,告诉她没事,告诉她别再哭,请她在这里等候父母,而坎沙·杜拉欣的问题,会有人去解决——

“伊利亚姐姐,你能在这里陪着她吗?我…”

笑了,格林小姐侧过脸,发自内心地笑了。那笑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切,那声音,是再无耐心的疲倦、是心满意足的讥嘲:

“文德尔啊,不讨好别人,你就没法生存吗?”

“我…”

“出来,来,出来说吧。”

少年很是茫然,只得将海芙留在房间里,跟着格林小姐出去,将门合上,听她是如何评析自己:

“文德尔,你这种人,的确是珍奇——这一年来,你误导了我多少回啊,叫我看不懂、看不透你的心。而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为了讨好他人而存在,却视那讨好为善意与好心的…小丑哦?马戏团里,红鼻子的小丑…招人笑话的…小丑呦?”

少年听傻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格林小姐突然…

“哎呀,文德尔,是真的不会生气呢。但,这恰恰证明,我的论断符合实际。文德尔,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陪着我?为什么是你替代了老师的位置,成日盯着我,照顾我的起居、清理我的衣物——你洗过的衣服,每每穿在身,都跟粘了荨麻似的折磨,让我恶心。”

“伊利亚姐姐,我、我…”

“文德尔,你真的一无是处啊。当然,喜欢承接讨好的庸人,会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吧?班布先生、伟大的帝皇使者,可曾有这么褒奖过你吗?有吗?告诉我啊,文德尔,有吗?”

“我、我是…”

“不重要了,文德尔,不重要了。去吧,陪着你想讨好的孩子,陪着可怜的女孩,陪着她,等待她的父母吧。怎么,你真想答应她,去拯救她的好朋友?请不要做些过于痴傻的白日梦啊,文德尔。那个男孩是死定了,他杀了多少人呀,哪怕他是遭受刺激,是疯了、是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哪怕他成为了圣恩者,他都要死、他都会死。如果你还想讨好、还想欺骗,就回去,陪着那孩子抹眼泪吧——我会处理好他的困境。

没有痛苦、没有遗憾…他会在我的祈信之力中,进入最甜美的梦境。”

“伊利亚姐姐…”

“文德尔,一些话,讲两回就够了。等我帮他安息,我们就分道扬镳,好吗?”

是的,不用再强调第三回了。

伊利亚·格林走了,赛瑞斯·文德尔回屋了。

文德尔啊、赛尔啊、少年啊…

他曾设想的道路,注定要行不通了。

在学校的对面,击毙坎沙的狙击手正在收拾他的武器。他替狙击炮退好膛,抓着那枚标注着“化学弹头”的弹壳,得意地在脸上划了两道,兀自吹嘘着:

“圣恩者,哼,圣恩者…击毙前行之地的圣恩者,这回,领个战斗勋章,不为过了…”

他没有留意在放大倍镜里,学校的教室中出现了何等恐怖的景象——

在老佩姆的注视下,坎沙·杜拉欣翻身而起。他摸着破了皮露出骨的头,看向穿出洞的玻璃,跃出教室站上了廊道。他的眼睛胜过最清晰的望远镜,成功抓到了在街对面、在厕所楼顶的士兵。

他握住封死廊道的不锈钢护栏,在一道道阴影里扭过头,朝同学和老师笑了笑,然后将监狱似的阴影掰断,飞跃而去。

很高、很高,这一跃,他跃过操场、跃过马路。他跃得很准,准到刚好坠落在士兵的身后,能回头笑一声:“还玩吗?”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士兵耳鸣。那嬉笑的声音逼着士兵转身,让士兵看向那中弹的脑袋瓜,看向那没有被洞穿的额骨…

圣恩者,但是第二巅峰。

这是脑子飞出颅腔前,士兵没能说出的遗言。

一拳揍中士兵的脸、贯穿士兵的面骨与脑勺后,坎沙端起那把狙击炮,照着被塔都斯拉去打游戏时的经验,装弹,上膛,对着天空开火。

炮弹飞得很高、冲得很远,却无法坠入云层。他摇摇头,将这把武器折成两段,准备回到学校,收完最后的场。

“嗯?”

他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走入了校门。是个女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漂亮的格威兰少女。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了多少。他拍拍手,才想起来从酒店到学校杀了这么多人,却还没杀过白皮的女人。

“好啊、好啊…犯贱的猪狗,虚伪的白皮,今天,我的本源力量,可要把你们拯救个干净啦,哈哈——”

坎沙高高跃起,如一颗坠落的炮弹,砸在格林小姐的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

不需要回头,空前的危险感催促着她下达命令——用中洲语、用祈信之力去命令来人。

“后退。”

“有意思,有意思,”坎沙的身体一僵,步伐放缓了不少,“你是…会说我们的话?你是…觉醒者?哈,圣恩者、圣恩者…你是,白皮的娘们,不在家窝着,来共治区,来麦格达,看我们受苦…”

祈信之力在流逝,格林小姐是汗水淋漓,眼里的墨绿,已经是痛苦的狰狞:“后退,我命令你…后退。”

“你,来看我们受罪?你也是…贱啊,贱啊。”

没有用,坎沙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脖子,毫无怜惜之意。接着,坎沙先是摸了把她的脸,刮走好多汗水,又盯着她的眼睛,从罕见的绿眸里看出了痛苦,恍然大悟:

“啊啊啊,原来会痛、原来用光了会痛…还真好玩啊,本源的力量——真是公平啊。”

坎沙松开手,随便格林小姐开口,只管挥出一拳,打在她的腹部。坎沙适时减少了力量的增幅,试着去“节约”一些。不过,在祈信之力的阻止下,凶猛的拳头失去了大部分杀伤力,只是揍得她趴倒在地,把带血的胃液吐到了坎沙的鞋上而已。

“唉,我的鞋…算了,看你身子骨弱的,一拳都经不住,我帮你锻炼锻炼吧,不用谢啊。”

一脚,坎沙一脚踹向格林小姐的胸部,踢断了试图阻挡的双臂,将她踢得滚了好几圈。跟着。坎沙吹着口哨走过去,又补上一脚,将她踢上操场的围栏、摔落在地。

“真不经练啊…垃圾白皮,”见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坎沙无奈地打起哈欠,抬起腿,对准她的头跺了下去,“上天国享福啦,相信我,只要眼睛一闭,就什么苦都没了。还能欣赏这些活着的蠢蛋怎么受罪,是不是啊——”

在他的脚踏落前,比炮弹更猛烈的硬物撞进他的怀里,把他扑飞出去。

“你听着,不要再发疯了,停手,跟我们走,海芙在——”

他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是个黑头发的博萨少年,漂亮得很、可爱得很,那脸蛋,比富达尔还讨人喜欢。不过,正因如此,他的力量再度汹涌,才不管少年说着海芙的名字,毫不留情地揍了过去。

在巨大的冲撞下,少年仍旧抓着他,带着他在地上翻滚,让他不由一怔,反压着少年,捧着少年的脸,死死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

“你、你和我一样、你和我一样啊!你的本源、你的祈信之力和我一样啊!你,是不是受了和我一样的苦、遭了和我一样的罪啊!说、说说说,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觉醒、怎么成为觉醒者、圣恩者的啊!”

“别再发疯了!请冷静下来!你听着,海芙请求我们来帮你,她希望…”

被少年掰开双手后,他愣住了。因为那双眼睛像是澄澈的宝石,没有丝毫的杂质——没有痛苦、没有怨恨、没有恐惧、没有愤怒…

他笑了,笑得那样爽朗、那样高亢。他的眼泪如花,那神情和小学时那个被坏孩子欺负、受了伤又得不到老师帮助的好孩子似的…

是最纯洁的绝望。

“本源、祈信之力、圣堂、真理教、帝皇、天国…”

他说着少年听不明白的东西,用尽所有的力量,抓住少年的双肩,用出第一次和人打架时的经验,把头向少年的头磕了过去,说…

“命运就是个不公的东西啊!”

血花四溅,他和少年双双倒在了校园的道路上。没有铃声,没有喧嚣,没有学生的吵闹、老师的批评…

真真正正的清净了。

夏风温暖,帮格林小姐恢复了神智。她趴在角落里,目睹着血肉缩放——血液与肉沫忽大忽小、且近且远,得双目她生疼。她无暇擦拭汗水,任之流入眼中,酸得难受。

她想说话,想求救,想喊老师救救她,可她开不了口,也说不出任何言语。她只能捂向脸再抱住头,却摸到了古怪的凸起——是血液在泵动。血液泵动着痛,给安然的面容刻上了青筋与皱纹。

她看到有什么站起来了,是少年,是文德尔。

少年擦走了眼里的血,对着坎沙的尸体垂首沉默,然后跑过来,伸出小小的手,将什么托抱在怀里。直到风景飞速逝去,她才明白,少年抱着的是她自己。

少年跑得飞快、不,是跃得飞快。没多久,她见到了洁白的建筑、哦,是医院吧。她没听到少年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只有嗡鸣的回音。当脊背压住柔软、眼里充满光晕时,她知道是躺上了手术台,想撑着胳膊坐起身,却在医生的针头下睡了过去。

好久,好久,等她苏醒时,眼前是白净的天花板,隔壁是无人的陪护床。稍许的恍惚后,她笑了——路边的陌生人、花丛里的小动物,都能奢望有人来陪伴,但她没有。

她伤害了少年太多。送她治疗,应该是最后的关怀。不,用她的话说,对喜欢讨好人的少年而言,连关怀都算不上,仅是顺道而为吧。

在她自嘲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少年带着医生走到她身边,陪医生帮她换好吊瓶。然后,少年谢过医生,兑了杯温水,还取了颗药丸递到她唇边,说:“喝吧,伊利亚姐姐,止痛药,喝了应该就不疼了。”

她想问少年为什么回来,却发不出声音,干脆抿紧嘴,不想理会。但少年拨开她的唇,轻轻捏开一口紧闭的牙,放入药丸、倾入温水。

她试着吐出止痛药,她想咧开嘴,却撑不起往常那礼仪般的微笑…她的眼里,多了分迷茫的浑浊。她努力张开口,是想说什么话,而少年看懂了她的嘴型,那是某个单词…

不,是一句很完整、很倔犟的格威兰语。

“你是在可怜我?”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注视她的面容。见她面庞的汗珠仍旧细密,少年爬上床,没有理会绿眸里的错愕和抗拒,帮她枕住自己的膝,揉摁起紧张的双颞,缓而轻、沉又疾…

有药物的效应、有按摩的缓解,痛苦慢慢消去。她却愈发看不懂、愈发迷茫。她明明看着讨厌的少年,瞳孔里又映照出了不同的身影。那些身影变幻不停,是在王庭的冷殿内,拥着她安眠的老师;是童年时,也曾在病床旁,安抚她不要恐惧疾病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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