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入通畅的路线,他播放起肃穆的交响乐,把车速提到城区限制的极限,希望尽快赶回黑水总部,集结人手调查…
当他直行通过绿灯通行的十字路口时,一辆越野车从红灯后冲撞而来,不仅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把他吓出一身冷汗,逼得他猛打方向盘,用一侧的前车灯与对方相撞。
他在回旋中随车甩向路旁的建筑物,被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压得肋骨沉痛。
但他没工夫呻吟痛苦,因为枪声激响在道路口。黑水定制的防弹车窗只拦住了头两发子弹,而后即遭贯穿,任弹头射进驾驶室。万幸他反应迅速,侧躺着避开枪手的射界,靠合金车身保障生命安全。接着,他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在路人的惊呼中采取蹲姿来移动。他摸到后备箱,套上塞好防弹插板的马甲,端起严禁在闹市区开火的步枪,发起还击。
经过一轮试探,他发现袭击者有两人,而他手里的步枪竟然没能打穿这两人的防弹外甲——是的,防弹外甲,是黑帮、富豪和官员都没法搞来的重装防弹外挂甲,还是格威兰陆军的款式。
还没等敌人进行火力压制,他就缩回轿车后方,用比考驾照时还夸张的速度来运转大脑,试图在理清线索的同时想出保命的战术。
他敢说,如果大脑可以超频,那现在,他脸上的汗水早就蒸发成水汽,扩散到不知哪里。
这时,一枚手雷从天而降,让他的注意力全面集中在现实问题上。大约两秒后,响亮的爆炸声惊退了最后的路人,两名袭击者迅速贴近那辆弹孔满布的轿车,进而确认是否击毙目标。
可浓烈的烟雾却在他们脚边的喷射。他们忍着鼻腔和眼眶的刺激,急忙扑出浓烟,但反击者已经瞄准他们的双腿,用简短的点射剥夺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烟雾中,戴维摸着制式的防毒面罩,向自掏腰包买来的热成像瞄具送上最诚挚的敬意——作为冲锋在第一线的探员,哪里都能抠门,唯独武器和防具的开销容不得丝毫吝啬。
当然,优良的装备还需要极佳的训练水平。这也是为什么戴维能在两秒之内将手雷扔进后备箱,且从后备箱拿出面罩和烟雾弹——
光花钱没用,还要舍得锻炼才行啊。
他解除袭击者的武装,电告警署,以黑水的名义要求警署派遣武装支援。但同事们的急讯让他没时间和接线员扯皮——不仅是他,留在康曼城的年轻探员多数都遭遇了武装袭击。他没有办法,只有将袭击者拖进轿车里,向警署强调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将其收押。
然后,他戴好头盔和面罩,把瞄具拆装到敌人的枪械上,开着敌人的越野车去支援附近的同事。
对康曼城的居民而言,这应该是他们记忆中最为灰暗的一天,那些萦绕在耳旁的枪炮,可要比影视剧里的战火深刻许多。两方人马的交火持续到深夜,或是激战在街头、或是对峙在楼道,更有甚者,还钻进下水道、玩起了躲猫猫。
警署的人哪敢掺和这种程度的交锋,他们的防弹衣连冲锋枪都扛不住,手头的武器更是以手枪和霰弹枪为主,顶多去狩猎野猪,对付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还是请黑水和军队的人代劳吧。
当目送两名同事的尸体被抬出污水井,戴维坐到墙角,点燃了久违的香烟,与幸存者共同缓解烟瘾。他看着姗姗来迟的圣恩者,难以克制将烟头吐到这群人脸上的冲动。
最终,戴维踩住烟头,用鞋底碾灭了残存的火星,当着圣恩者的面放声讥讽:
“看啊,我们的精锐是何其恪守原则,没有上峰的调令,他们宁愿坐视同僚流血牺牲,也不施以援手。瞧瞧吧,他们的神情是多么哀愁,想来是在向帝皇与死者祈祷,祈求牺牲者宽恕他们的过错——毕竟,遵守纪律才是第一要务,是吧?我们的圣恩者!感谢你们为我们受苦受累!”
语毕,他把香烟塞给负责善后工作的同事,走出了沉寂的战场,在警戒线之外回望血与烟落定。
望着那些讨厌的圣恩者,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推开如胶布般粘过来的记者,跑到无人的空地,拨通露丝的电话,等候回音。
电话接通的刹那,他总算松了口气。而在露丝的描述里,他得知当时的情境万分危及,而帮助露丝摆脱危机的,是更加危险的圣恩者阿格莱森。
把镜头回调到露丝离开博萨餐厅的时候,就能明白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运缠身。在告别了卫生状况堪忧的博萨餐厅后,她捂着悲鸣的腹部,虽然犹豫再三,还是进入了隔壁的中洲饭店。因为临近下班的时间段,靠窗的座位都有人预定,她只好坐在最深处的桌位,点了份羊肉汤和洎兰海鲜饭,用以果腹。
她还没吃两口,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振动。她刚接通电话,却被一个追逐打闹的孩子撞到胳膊,不留神摔了手机。她懒得理会这些毫无礼貌可言的小孩子,弯下腰捡起手机,在子弹划过上方的瞬间听到了同事的警告——
有杀手,快逃。
不消多说,她立马弓着身跑向后厨,钻进贴有安全通道告示牌的狭路里。在下午餐的钟点,枪手白费了最精准的第一发子弹,很难再瞄准她的头颅或心脏——那些在店里尖叫的顾客,是最难穿透的掩体。
攻击露丝的枪手同样是一组两人的搭配。他们用手势统一意见,冲进餐厅鸣枪示警,用低沉的嗓音警告所有人滚出去。
清空餐厅后,他们的枪口对准了厨师和服务生,毫不费力地逼问出露丝的逃跑路线。并且,他们从帮厨的嘴里听到一个好消息——后厨的安全通道标识牌是应付消防部门检查的道具。构筑于帝皇之手的康曼城根本不可改建,店家不想耗费待客的空间,把原本疏散客人的道路用去堆放货物了。
那条安全通道是直达隔壁的餐厅后院,为方便员工租房而保留,根本跑不到别处,除非绕一大圈,走隔壁餐厅的正门出去。
两位枪手满意地点头,让这些厨师和服务生马上滚蛋。接着,他们一人追入通道,一人转向隔壁餐厅的正门,准备将露丝截杀在这里。
这些猎人的决策,身为猎物的露丝·舍丽雅怎么会猜不中?在抵达员工的住宿庭院后,她看不到前路,果断掏出手枪,打算原路返回,尽力一拼,用最快的速度击杀敌人,以免陷入被前后夹击的险境。
可惜,在装备的优势前,她实在没办法逃出生天。遇上厚重的装甲钢防弹甲,她的小手枪甚至留不下一道弹痕;面对进行扫射压制的全威力步枪,她唯有躲在帝皇恩赐的拐角,赞美这些阻拦子弹的墙壁——要是在别的城市,敌人的弹头恐怕早就穿烂了混凝土,把她射成滤芯了。
弹匣清空,扫射暂停。可她还没来得及探头,敌人便换好弹匣,转而点射,逼迫她龟缩在原地。她敢保证,这名枪手是军队出身的专业人士——假如使用这把制式步枪的是普通杀手,绝不会有这般娴熟的换弹手法。
她正想质问对方可是军人出身,却从拐角的另一头听见脚步。她咬紧牙,探身瞄准,正要打包抄者一个措手不及,又险险松开扳机,失声轻呼:“阿格莱森?”
“嗯,黑水的小姐,有麻烦了?”说着,阿格莱森闪到她身边,夺过她的手枪并把玩起来,“啧啧啧,精致的玩意儿…小姐,不是我说,你们黑水的人舍不得带上好货执勤?这东西就是玩具啊,拿给娘们儿防身都嫌累赘——”
“闭嘴吧!我上街还要塞把步枪到怀里?”
“哎呀呀,抱歉啦,女士,聊正事吧。我来是想问…要不要帮忙摆平这些大头兵啊?”
“你认识他们?”
“认识?光看那持枪的架势,都晓得他们是哪来的吧?这样,我料理掉剩下的这个,你先付一百万的订金,不过分吧?”
“订金免谈。我最多拿出五十万作为新订单的佣金。”
“你们这些娘们都是小家子气。行吧,你的玩具借我耍耍,就当是验货——验验我的本事吧。”
“哼,多谢…”露丝暗暗松了口气,却见阿格莱森的指尖有鲜血滴落,登时警醒,“等等,你刚刚说剩下的…”
“上我店里的蠢蛋死了,头在这儿呢,”阿格莱森看出她的疑惑,伸手一掏,不知从哪里捞出来一个人头拎到她面前,“看,我出手保准无误,毕竟脑袋这东西难作假,最能保障咱们的信誉。”
等露丝一巴掌拍落那颗人头,阿格莱森笑嘻嘻地探出头,对着拐角那头的枪手喊道:“老哥,缴械投降吧。不然,我下手可没个轻重,要是落下终身残疾——”
作为对挑衅的回应,抢手扣住扳机,让子弹射穿他的头颅,砸上他身后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