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黑水挖丑料的能力有多强,只是长久以来,格威兰的军方已经烂成一张渔网,浑身都是漏洞,随便谁来都能挖出几条劲爆的内幕。
这两天登上格威兰各大门户网站头版的消息,是有关军事委员会委员的性丑闻。据知情人士揭露,某位委员经常出入服务于上流人士的情色场所,即便在帝皇使者驾临温亚德的审判日,这位道貌岸然的绅士仍在厢房里舔妓女的脚,足足舔了有四十分钟,直到电视机里放送断罪之塔的落成才吓得他穿衣出房。
在黑水的正义讯问下,场所的服务者提供了当日的全套录像,更有好事者把视频片段泄露到某些网站里,招得网民们想尽办法剪辑,进行了无数的二次创作,招致全大地哄笑。
目前,格威兰的网民都在等着康曼城大法院审理该委员,期待着新委任的法官会以何种表情检查黑水呈交的证据——
堂堂格威兰的军事司法部门,活脱脱成了人们嘴里的笑柄,不熬走一代人怕是无法洗脱这份耻辱。
相较之下,博萨的新闻就要欢乐很多。较为讨人注目的便是博萨的小偷,他们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不仅敢扒便衣警察的钱包,还敢顺走巡警的配枪。他们总是逍遥法外,气得市民无可奈何,可惜一位缺乏眼力的新手盯上了朝晟的游客,从游客身上顺走了几千圆的现金,惹得全城的警探竭力追拿,害得全城的好多窝点被警方一口气端掉。
可等这位倒霉的贼落入警方手里,朝晟的游客又原谅了他——
原来这个贼瞅着人年轻,只顺走了钱包里的大钞,多余的都悄悄塞回了钱包。弄到最后,警方还给窃贼送了张锦旗,称他是“盗亦有道”,赠他免费的租房外加四年白饭,以示嘉奖。
类似的案件数不胜数。按他朋友在涅玟形容的经历来看,博萨的警员也不知是犯了哪些毛病,每逢本地居民财务失窃,总是变着法搪塞报案人,拿警署事务过多推辞过去。可一轮着朝晟的游客丢了几千圆,他们就和闻到薄荷的猫那般疯癫了起来,巴不得竭尽全力办好这么桩无关痛痒的小差事,反倒把重要的大案抛在脑后,显得之前警力不足的说辞像是个笑话。
至于瑟兰本地…瑟兰的花边新闻反而少见,没有几件丢人的丑事能挖。硬要说有,也就瑟兰头版的“反?罪者入境”的游行较为吸引眼球,看来瑟兰的木精灵确实深受猎艳者的烦骚,不堪其扰。
临走前,他又挑了些饼干和牛奶作为明天的早餐,回到下榻的旅店。他和柜台的招待打过招呼,知道家人们还没有睡觉,便放心地迈出步子,打算回屋休息了。
赛尔刚走到门前,艾丽莎就走出来,拉着儿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原来伊雯白天闹得太欢,刚刚已经趴在床头流哈喇子了,现在进去就怕吵醒她,惹得大伙都睡不着觉。
赛尔也乐得进屋,却见屋里的不是普莱沙老师,而是艾尔雅阿姨。他摸摸脑袋,好半天才明白妈妈到底是薄脸皮,不好意思跟人常住,还得把预备男友赶去姐夫那边才敢睡大觉。
艾尔雅早就梳洗完毕,正穿着睡裙在沙发上看书。见小外甥来了,她是无奈地揶揄起自家妹妹,说艾丽莎都把赛尔带这么大了,自己却还是小孩子性情,睡觉流口水的模样都和伊雯相仿。
艾丽莎正急着争辩,却见儿子坐在床头,直愣愣地盯着吊灯不放,似乎心事重重。她也不说话,就坐到儿子身旁,像从前那样揉着儿子的脑袋,等孩子自愿把心事揭开。
赛尔的问题是相当简单的。他半垂着头,有些茫然地望向母亲的眼睛,想要从那双单纯的竖瞳里找到答案。
“妈妈,瑟兰的精灵都生活得幸福。为什么共治区的人不能像他们一样简单又欢乐呢?”
艾丽莎先是愣住,而后抓挠起腮帮子。她那小小的脑瓜飞速运转,试图拼凑出最合理的回答。可思虑了半天后,她反而摸着后脑勺,满头大汗地傻笑起来:
“赛尔,这问题有些难度啊…你看,妈妈没去过北共治区,不知道怎么比较为好…不然,问问无所不知的阿姨吧!艾尔雅姐姐——”
忙着看书的艾尔雅可没闲心接过妹妹的吹捧,果断回击道:“艾丽莎,闭嘴。赛尔,等你选读一些社会学与经济学的专业课程,相信你能明白…”
“社会学?经济学?阿姨,大学里要学这些吗?”
“是啊,总归是要学的啊。”
“嗯…那妈妈也是农林大学的学生哎,妈妈怎么不知道呀?”
艾尔雅瞥向羞红脸的妹妹,没好气地说:“她?大概是工作后忘光了吧,年轻大学生的特色啊!不得不品尝。反正啊,按我当年在校内选读的课程来说,经济平衡这种事永远是个笑话,幸福就像砝码放在天平上,永远无法达到完美的公正平等,总会偏袒更富裕的一方。”
“艾尔雅阿姨的意思是要从天平入手,才能改善不公的现状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赛尔,但天平是什么,你明白吗?”
赛尔不明白,艾尔雅也不愿意外甥这么早就明白。少年只能保持迷惑告别阿姨和母亲,溜到叔叔和老师的房间睡觉去了。
他知道,要是他留在房里,母亲肯定要和以前旅行时一样缠着跟艾尔雅阿姨睡觉——说到底,文德尔一家的孩童阶层,永远给艾丽莎留下了席位。
深夜,赛尔窝在穆法叔叔的身边,眨巴着眼睛想聊好多的话。他想问叔叔,当年母亲收养他的时候家人的反应如何;他还想问叔叔,为何木精灵婚后的姓氏都是随妻子,而不是和金精灵、中洲人、格威兰人一样随丈夫;他更想问叔叔,从收养他的那天起,文德尔之家有没有考虑过他会衰老的难题…
可到头来,他只是向叔叔请教美食的做法。
谈到最擅长的手艺,穆法便有的聊。他告诉赛尔,生在木精灵这样人均俊美的种族里,容貌姣好在追求爱情时并不是加分项,拥有一技之长方能争得他人钦慕。
而穆法的长处恰好是厨艺,用来征服女性的味蕾简直是不二的绝招。他还笑着拍拍外甥的头,担保外甥日后绝不愁找对象——既有脸蛋这个对人类而言最重要的加分项,也做得一手美味佳肴,何愁没有女孩子喜欢他呢?
叔叔的玩笑话,倒是让赛尔听出些别样的意味。正因为木精灵都拥有美貌,美貌才是他们眼中的无谓之物;但美貌对人类而言是珍宝,因此有不少人视美貌为择偶的第一要义,什么灵魂、智慧、长处与品德?
没有能勾引出兴趣的美貌,统统免谈。
相比木精灵,某些人类的恋爱会不会有些虚伪?
想归想,清楚答案的他只是哑然失笑。如果他保有这般想法,那他的观念就如先前的格林小姐那样扭曲了…
容颜可以是相遇的开始,绝不能是爱情的结束。
恐怕,这是那些来瑟兰猎艳的浪荡子永生无法接受的现实吧。
睡在叔叔怀里的少年并不知道,远在格威兰的伏韦仑,伊利亚·格林正盯着手机里的合影,眼含雾水,亲吻屏幕里的少年,笑出阵阵低吟。
她是在吟诵什么?不,她是在说…
“文德尔,文德尔,乖巧的松鼠,黏人的小猫,真是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