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班尼也不可能不信。可在连续叫了好几声克林姆的名字之后,对方却已经是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说起了胡话。
“诶呀……什么情况?真是吵……吵死了!”
“克林姆阁下?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什,什么动静……难不成是有强盗造次吗?”
接二连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同时还伴随着铁器拖地所发出的响动。不安与躁动突然把本来喜气洋洋的酒馆压得沉寂,就连桌下的小狗都发出了小小的犬吠。
“汉斯,你先把他扶起来吧。我们恐怕得换个地方待了。”
入乡随俗是好事,但班尼更不想让大家再被卷入其他的争斗了。见艾莉丝还在为迷迷糊糊的克林姆喂汤醒酒,班尼赶快叫住了她。
“艾莉丝小姐,能麻烦你让灰狼守在门口安分一点吗,就是在确保没人敢靠近的同时至少又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呃,知道了。”
透过窗户能感受到天色逐渐发暗,但从那街道中成群结队走出的人群却带着火把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嗷呜呜,汪汪!”
“嘘,小声一点啦。”
汉斯压着小狗的下巴将其搂在怀里,而艾希尔的神色却越发严肃。
“他们带了武器,而且数量应该还不少才是。”
“该不会真是什么强盗来了吧?”
隔着门缝细细观察只看见有几个宽大的身影正在朝着这边赶来。伴随着一声惊叫,门外的男人便立马挨了一记灰狼的猛扑,好在艾莉丝及时发出了停下的指令,对方只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别伤害我、别伤害我!我不是什么歹人啊!”
求饶声引得本就蹲在门后准备伏击的艾希尔有些手足无措。见到只是好几个平民打扮的人在为难地跟灰狼做着对峙,班尼也赶快阻止了这场闹剧。
“只是虚惊一场吗?”
从服饰上看对方似乎是个肥头宽面的当地工匠。而且在受到伤害后的第一反应也只是将身上值钱的荷包丢在地上。见艾希尔手上还拿着短刀,男人更是直接吓得连脸上的肉都在跟着颤抖。
“几位老爷行行好,不要伤害我们!”
“不不不,是我们误会了……”
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远处街道上聚集的人群却依然是真的。
“真是抱歉,前些日子里我们都受够了海盗的折磨,还以为这座城市的晚上也会有歹人出没。”
男人的表情有些委屈,但在看到班尼的发色与打扮以及侧眼打量了一下站在灰狼身边的一副修女打扮的艾莉丝后。他还是连忙拉住了周围十分感到气愤的同伴。
“和气生财嘛,既然各位都不是恶人那就万事大吉了。”
说到这里受惊的工匠还是摸了摸自己那险些被抓伤的脸然后向着班尼做了个握手礼。
“你们是自由贵族还是朝圣者?”
“说起来可能有些特别,但我们的确是从远处各地汇聚于此地而来的旅人。”
考虑到解释起来很麻烦,班尼直接在交涉中拿出了用于证明身份的木牌。
“喔喔……真的抱歉,原来是伯特家族的客人啊!这段时间你们还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倒也不奇怪”倒是个很奇怪的说法。所以有些不明所以的班尼好奇地向着工匠继续询问道。
“那我不妨请问一下,对面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咦?啊这呀……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的,也确实可以告诉你们。”
体态有些稍胖的工匠努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用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口吻告诉班尼。
“伯特家的老爷,也就是尊敬的奥文斯·伯特伯爵今晚正要亲手处决一名封地上的叛徒。”
“叛徒?”
“咳咳咳……咳咳。”
原以为倒在汉斯肩膀上的褐发贵族仿佛也跟着清醒了过来,结果他却只是咳嗽了两声后就又侧着脸继续昏睡了过去。
“嗯、对,正是那样。听说待会处刑就会在入城口的大广场行刑台上。其实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很为少见的,毕竟我们为伯特家打了半辈子的铁了也就见到过伯爵老爷这么做一次。”
不知是感慨还是叹息,总之工匠在这之后也就选择闭口不谈向着店长讨酒吃去了。
……
了解完情况之后,知道只是虚惊一场的众人也算是解脱般地仓促离开了酒馆。顺着哄闹的人群一路走向街道的深处,不出一会儿就来到刚才工匠口中所说的广场。
推开拥挤的人群,只是将头抬得更高。艾希尔努力踮起脚尖,随后目瞪口呆地直视着高台之上的刽子手。
“好啊!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臭小子,为了钱真是失心疯了!”
“就这么杀了他吧……”
“处刑……!处刑……!处刑……!”
宛如陷入宗教狂热中的狂信徒一般,现场众人围观着的广场前氛围异常的诡异且高涨。
“班、班尼。”
艾希尔下意识地靠在班尼身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火炬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很大,导致他并没有听清少女的低语。
“他们这该不会是要……”
“别看。”
努力拉着艾希尔的衣角,班尼尽量让自己挡在这孩子的身前。
有着石砖所堆砌而成行刑台处在无数人的唾弃下,一个面黄枯瘦的男人被着甲的士兵们押送了上来。
愤慨的士兵们拽扯着男人的胳膊,一提一拉将其重重地摔在了众人的火炬之前。咒骂声,怒吼声,哀叹声不绝于耳直到一位年长的山地贵族出现于此,才将这一切嘈杂化为了宁静。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不怒自威的高大贵族应该就是人们传言中所说的伯特伯爵了。
老成的脸上除了沧桑却让人觉得满是毅然,可能是因为正好碰上了什么大事,看起来他的脸色其实并不是很好。
“唉。”
不知是否是班尼的错觉,恍惚间他好像听见那个所谓的伯爵似乎在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可接着令他震惊的下一幕就即将上演。
在数名侍卫的维持下,高大的山地贵族单手抽出了台上的长剑。不顾摔倒在地上的男人的哀嚎,他只是以眼神示意士卒们将犯人的头押在了行刑台处。
“……”
“以加尔特人与先王巴泽尔·加尔之名。我,伯特家族的奥文斯·伯特,黄石城伯爵在此宣判你死刑。”
伴随着伯爵冷声说罢,铁器碰撞与骨肉分离的清脆响声夹杂着人群的高呼彻底回荡在了山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