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岛屿形成之后历经万年岁月的守护者，自远古时期就生存在大地之下，注视着地面上一切的生灵。

神话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在这片大地的最古老者面前也只是后辈。

但在女孩面前，壬龙深深地低下九只庞大的头颅。

所谓的‘最古老’在盖亚面前只是无聊的玩笑，更何况，它的一切都是盖亚所赋予。

它因地脉而生，同样的，大地的伤痕会反馈到它身上。但现在大地的伤痕在渐渐愈合。

东京地下是有地脉的，不仅是东京，还有千年前的平安京，如今的京都；传说中的岛国最初之国，大国主之地的出云；奈良、镰仓等等。

龙脉聚而生人气，这些古老的都城，都曾经是龙脉聚首之处。这样的聚首之处有九座古城，如今最终汇聚于东京。

传说，古老的历史中，阴阳寮在东京布下过七座封印。一旦封印失衡，东京，甚至整个岛国龙蛇起陆。

在银座的地下就有封印之处。

玲也并不懂得什么封印。号称日曜巫女，她对于巫女所应当知道的那些常识一窍不通。

说来惭愧，她唯一接受过的身为巫女的修行，还是在她成为巫女之前。在宫水神社，宫水婆婆用一个下午教会她编织倭文绳，告诉她什么是产灵。

但在成为真正的巫女之后，反而没有人再教导她，也没有人再告诉她巫女该做什么。薄利神主没说过，日向神主也没说过。他们或许是出自各自不同的理由。但就连久世斋主，也不曾要求过她修行。

所以如果论关于神道教的常识，玲也可谓是一无所知。哪怕是坑蒙拐骗的薄利神主也比她更清楚教义。

玲也看不懂，也不明白。

但此时在壬龙的视觉中，点点的光芒，那是无尽的神之力。它们充斥了这片银座地下数百米的空间。

受损的地下河，河床向下沉淀；

之前被海象怪兽打穿的洞穴被填补；

被两枚湮灭弹炸开的地下空间，也如同时光倒流一样，修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经历了一场战争摧残的银座的地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玲也没有学过神道教的仪式，是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学。神代的阴阳师和巫女，究其一生所追求的，就是她随意间的举动。

与此同时，本该遭遇灾难的人类，在自己都不知道之前被赦免了罪。

这颗星球，祂宽恕了人类。

“辛苦了，这么多年来守护这片地脉。”

见一切恢复了原样，玲也收回盖亚之光。与大海打穿的洞穴重新封堵，这里地下河的水位恢复了正常，她回到了空气中，身上没有任何污渍，甚至衣服也滴水未沾。

她踏着水波走到九头壬龙的面前。身高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但因为它的头颅沉下，所以玲也能够平视。

对壬龙来说无所谓辛苦，那就是它存在的方式。

这么多年来，它看到的是大地渐渐枯竭，龙脉被破坏。人类肆意的纂取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不懂节制、没有限度。

这次ZAT队的攻击确实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在那之前，地脉已经因为人类长久以来的侵蚀不堪重负，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两枚导弹并非始作俑者，不过是雪上加霜。

这片大地总有一天会被人类侵蚀殆尽，壬龙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它应该反抗，让人类意识到大自然的愤怒，学会敬畏这個世界、爱护自己的家园。

但是盖亚却做了另一个选择。

【盖亚大人，这些是人类自己犯下的罪，真的值得被赦免吗？】

壬龙的声音，并非人类的语言。但玲也能够清楚地明白，她与任何地球的生物沟通都不会有障碍。

“壬龙，你觉得人类是怎样的生物？”

怎样的生物？

永远无法满足的贪婪，看到利益就会失去理智的冲动。要说优点，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智慧站到了食物链顶端。可是在前面缺点的前提下，智慧，反而说不清是好是坏了。

越聪明，越能造成更大的破坏。

“所以你觉得人类是无可救药的生物对吗？”

这么说有点直白，但壬龙确实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它数千年观察下来的结果。人类的历史是仇恨、厮杀的战争史，几千年中从来没有变化。

“但在我看来，人类是会懂得反省的。愤怒无法换回任何结果，壬龙，如果你对人类发怒，收获的只有导弹和子弹，战争只会带来仇恨。”

仇恨从来不会让人们了解、接受对方，只会在分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而且，以玲也的本心来说，她也不想和万年来守护这片大地的壬龙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