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辅说段然即将来到鄂州的话,原只是为了唬住曹让,却成了真实预言。段然抵达鄂州军营时,正逢那些醉兵酒醒。
听人汇报有人拜见,一看是段然的帖子,曹让立刻作出一副笑言,出门相迎。
周辅坐在侧位,帐中站着的是一个军汉,曹让将段然请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侍应。
“若弼。”段然向周辅拱手致意,将帐内环视一周,问道:“陈先生呢?”
周辅还过礼后,回答说:“在州城,负责整合定一库一干监视人员的汇报。”
说完,周辅便将近些日子鄂州的变动,以及自己的应对告知给段然,段然听罢,点头说道:“你做的对。”
于是周辅便重新开始了之前在做的事情。他手中捏着几份文书,对帐中的那个军汉问道:“船厂里的东西,对吗?”
“不对!”那军汉斩钉截铁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是蒲州人,当兵之前,俺家里就是打船的。”
段然在脑海中过了一下蒲州的方位,确实也是个水路纵横的地方。
“俺原来就是水军,天天在船上过日子,再加上俺本家就是造船的,这船对不对,俺过一眼就知道。”
“水师里的船,都是杉木打的,这种木头软,好修理,而且泡不烂,拿来造船是最好的。差一点的呢,就是松木,这种船军营里也有,但不多。”
“但那天我在船厂里看了,那些船用的都是樟木,这种木头就特别容易烂,俺们在老家都不用它打船。”
说到这里,周辅适时地提醒段然:“荆国地区,尤其在鄂州周边,自古便是盛产材木之地,且大部分都是杉树。而杉树也是用处最多的一种木材。”
“朝廷选择在鄂州开设船厂,一方面是因为鄂州在水路上的枢纽地位,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此地杉树极多,杉木价格也便宜。”
段然看向周辅,问道:“那为何会用樟木?”
周辅则轻声答道:“正是因为杉木多,鄂州没有材木之忧,所以上到官府,下到百姓,用料也都是杉木,反而导致别的木材更加卖不上价格了。”
段然点头表示了解,周辅于是开口向帐下问道:“除了木材不对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那人再度肯定答道。
“俺们铺好龙骨,填好木料,还要拿油混上石灰,填在木板缝里,最后再塞上麻草,抹上桐油。这样的一条船,才算能水泡不烂,这些他们都没弄。”
段然再次看向周辅:“有没有可能是流程问题?这一步不在船厂里做?”
“不会!魏王给我看过少府制定的造船流程。必须要先在船台上把一艘船的一切都做好后,才能推下船台入水,也只有前面的船下水后,才能开始建下一艘。”
“魏王吗?”段然却颇是疑惑,问道:“那为何鄂州船厂的产量如此之高?”
“这正是我要说的。”周辅拱了拱手,继续说了下去:“鄂州船厂绵延江畔,船台有上百座,工匠上万人。每艘船的建造时间大抵需要两三个月,十六年来,粗略估算至少也该造了六千艘。”
这时候,曹让忽然插话:“王爷,据卑职查证,江左水师有战船三千艘,江右水师有战船两千艘。”
段然沉思一会儿,说道:“只有一千艘空缺的话,似乎很好遮掩。”
“军方报损呢?”周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