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听闻私函已毁,沉吟良久。
最后吩咐王禾:“你去将刘年唤到府上来,我亲自问他。”
王禾连忙起身,去外面唤人。
书办就要告辞离开,王振却突然问他:“今日陛下在做什么?”
书办连忙答道:
“陛下将随身伺候的内侍,分作两队,看他们摔跤呢!”
王振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去值房。”
之后便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办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看王振,见王振没有别的吩咐,轻手轻脚的出了暖阁。
……
刘年近些时日,一直心中慌乱。
那日当街顶撞杨士奇,还扬言要参劾这位誉满天下的西扬先生。
他知道此举,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杨士奇历经四朝,门生故吏满天下。即便现在内阁势危,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可以当面叫板的。
况且叫板时,他并不占理,甚至有阿附阉党之嫌。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作为巡城御史,那些工匠拦轿喊冤,递呈血书。血书中到底记录了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他怕名誉扫地,但名誉早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他更怕王振降罪于他。
那日晚上,硬着头皮,立场坚定的站在阉党一方,便是因为他实在舍弃不下这一身官袍。
回家之后,他立即提笔写了一封私函,亲自送到了王宅。将自己猜测尽数塞进了信函。
之后的几日,他也时常留意顺天府的动向。愈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他几乎已经确信,那夜当街拦轿喊冤的戏码,是经过精心策划。
甚至策划这一切的,就是杨士奇。
姜涛那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王公杀于谦之心,早已有之。
杨士奇弄出这场戏码,以为只要让参劾于谦的那些人坐罪,于谦便可以被释放出狱了?
无人臣礼,此乃实实在在的死罪,而且证据就是于谦自己上的那本奏疏。
刘年心知,只要王公这次下定决心,于谦必死无疑。
他将猜测尽付信函,就是要提醒王振,让他知道杨士奇的险恶用心。
他本以为王振很快就会相召。
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自己马上可以再进一步。
哪知一连数日,信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王振自始至终,都没有派人召见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派人传给他。
这下,刘年心里真的有些没底了。
他将此事前前后后,回顾了数十遍。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他信函上所记。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王振还不召见自己。
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漏掉了?以至于猜错了方向,惹得王公不高兴?
他甚至觉得,可能自己真的要成为内阁和司礼监,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短短十数日时间。
他从一个两边讨好,两边下注的必赢之人。变成了名声扫地,两头讨嫌的丧家犬?
想的越多,他心就越慌,也越失落。
“这一切都是于家那对父子害的。”
刘年心里如是想,对于谦、于康的恨意就越深。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害怕,怕王振真的被其他什么人蛊惑,将自己抛弃。
数日来,他浑浑噩噩,甚至连身体也清减了许多。
直到今日,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出了「东城巡御司」。刚到街上不久,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刘御史……刘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