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凭他能拿出自己官俸,去贴补下属家用这一事。即可看出,此人德行之厚。之前让他暂理北镇抚事,朕觉得,现在倒是可以将‘暂理’二字去了。让他替朕多做些事。”
朱祁镇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在想什么,“希望他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只是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小,眼睛又一次看向慈宁宫方向。
暖阁内沉默许久。
几人表情各自不一。
看着还未离去,匍匐在地的随侍太监,朱祁镇让他起身,随后吩咐他道:
“今夜,你分别去马顺和徐良府上,让他们明日巳时,一同前来见驾。”
随侍太监领命刚要离开,朱祁镇又似突然想起什么,大喝一声:“慢着!”
随侍太监吓得身体一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先去徐良府上,告诉他,朕今夜刚刚召见了于康,其他不要说。留一个人在他家门外守着,看看他晚上还出不出门,要是出门,也不必跟着,速来回报便是。”
接着,又补了一句:“要是于康去拜访他,也同样报来。”
随侍太监忙应诺,但却仍然没有离开。
“嗯?”
随侍太监身体又一抖,颤着声音问:“陛下,马指挥使那里,要不要也派人守着?”
朱祁镇勃然大怒:“那个蠢货,守他作甚?”
随侍太监赶忙躬身退下。
见朱祁镇犹自愤然,王振上前道:“陛下,您该歇了!”
……
隆崇门外。
王振脸色极不好看。喜宁更是满头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外冒。
“现在知道害怕了?”王振眯着眼睛看他。
喜宁瑟缩着身体,看都不敢看王振一眼。
“一帮蠢货,眼里只有钱和女人,没有一个让咱省心的。”
犹自不解气,扬起一脚,将喜宁踹了个趔趄。
“都是你和你那个蠢货弟弟搞出来的事,现在让咱给你们擦屁股。屎都将裤裆糊满了,怎么擦?”
喜宁连忙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带着一丝哭腔,“叔……!”
“又是这一套。”王振仰头望着天空,只几颗零星若隐若现,幽幽道:“老夫迟早被你们拖累死。”
他长叹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喜宁,突然间心中升起一丝寂寥。语气也就跟着缓和了许多:
“起来吧!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见喜宁还跪着,又看见他脸上,之前被碎瓷崩裂划伤的血痕。他上前在那伤口上抚了抚。
喜宁眉头一皱,嘴角抽了抽。
“知道痛就好,知道痛就记着这道伤因何而来!以后再还回去。”说完,拉着喜宁的肩膀,将他拽起。
“你还得辛苦跑一趟,去一趟马顺那里,告诉他今夜乾清宫发生的事。也好让他知道,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屁股底下不稳。让他在明日觐见陛下之前,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王振替喜宁拍了拍灰尘:
“小宁子啊!以后别让你弟弟参和这些事了,他不是这块料,还是多给他纳几房小妾,把你们家香火续上才是正事。”
“叔,小宁子记下了!”
王振晃悠悠离开。
喜宁站在原地,目送王振离开,又盯着乾清宫方向看了许久,这才小跑着往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