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阿古斯丁岛。
在妖界,阿古斯丁岛可谓是盛名在外,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号——神落之地。这里,是神的墓地。
阿古斯丁岛大致呈南北走向,地形狭长,既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又像一只肥胖的蛞蝓,因为它的两个海岬,像两只可爱的“触角”。在神话还没开启的年代,这里终年氤氲着雾气,诞生于远古时期的妖魔在近海游荡,喷吐着彩色的气息,低吼声如云雷般自浓重的海雾中传来。
至于它的名字,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迦太基时代。
相传,一个叫阿古斯丁的腓尼基人乘船经过此地时,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帆船一时失去控制,向一边倾倒,正在欣赏海景的十几个人全部落入水中。舵手不停地转舵,才勉强让船稳定下来。然而就在水手们准备救人的时候,从船的四周传来巨大的响声,与此同时,一根根像廊柱一样的东西突然冲出水面,带出的水花像暴雨一样淋在众人身上。它们长约十米,通体红色,一共八根,那是一只超出人们认知范围的巨型章鱼。
一瞬间,船上变得一片混乱,所有人都陷入恐惧和绝望中。水手们颤抖着拿起鱼叉掷向章鱼,但是小小的鱼叉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伤害。有的人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等死,有的人索性跳入海中,去争取一线生机,但所有人都没能逃脱恶魔的掌心,除了阿古斯丁。
后来,他向人们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声称那是一个梦。在梦中,他见到一个巨大的怪物,那怪物把船击得粉碎,把他和其他人一样,也落入水中。但是,虽然落入水中,他的身体却像落入火海一样,浑身发烫。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岩浆。
那一刻,他身上充满力量,能赢,于是,他拿起最后一根鱼叉,像那大章鱼游去,一番搏斗之后,他成功地击退大章鱼,但是,他也累了。
此时,海面波光粼粼,波浪像一根根绳索漫向海岸,显得恣意散漫。近岸的浪拍打在巨石上,激起无数朵洁白的水花,四散开去。这里的石头光怪陆离,巨大怪诞,上面生着疮一样的孔洞,像一只只来自黑暗的眼睛,诡异恐怖。无数巨石沿着海岬蜿蜒铺陈,远远望去,像一条巨蛇的腐尸。
这些巨石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堆砌,为的是不让海岬继续后退,以保住远古时代的那场圣战的遗迹。巨石前矗立着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经年的日晒雨淋,上面的岩突早已不在,却使崖壁显得更加陡峭。
悬崖上绿草成茵,向内陆延展,俨然一张绿色的地毯。百米之外,一片原始森林与草地相接,树叶在海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悬崖边坐着阿方索和阿维尼翁,潮湿的风带着海盐的气息扑面而来,拂动着两人的灰色发丝。他们一边谈天,一边饶有兴味地欣赏海景,在他们的前方,是一片辽阔的海面,上面有两头龙在那里飞来飞去。它们正盯着水面,寻找猎物。
“在那个乱象丛生、妖魔横行的年代,”阿方索用手杖指着前方说,“伊古纳拉就是在这片天空,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将旧时代的大门关闭,开启新时代,创造新秩序。”他放下手杖,感叹道:“你我没生在那个失控的年代,真是太好了。”
“可他创造的时代没有停留太久。”阿维尼翁评论道。
“新旧交替的迟与早而已,”阿方索淡淡地说,“伊古纳拉的时代确实太短暂,但我们的时代,你总不会还嫌短吧?”他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他见阿维尼翁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人破坏这稳固的秩序,我相信,这时代会走得更远。”说完,他不易察觉地微微扭头,注意着阿维尼翁的反应。
“谁知道。”阿维尼翁冰冷地说,“一个时代就像一个迎头巨浪,来的时候,从不打招呼。”
“只要我们守住维持秩序的根基,那我们的时代再往前走上几百年,甚至千年,也未尝不可吧?”
“你说的根基是什么?”阿维尼翁转过头问。
“当然是镌刻在玛歌岛石柱上的十二条律法。”
阿维尼翁转过头,继续看着海面。“与我所想一致。”他说。
海面上,维斯特拉收拢双翼投入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冲出水面的时候,嘴里衔着一条大鱼。它仰起脖子,把鱼吞咽下去。
阿方索撑着手杖站起来,慢慢转身,背对着大海。他斜眼看着坐在草地上的阿维尼翁,对方望着面前的大海,纹丝不动。他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实验呢?”
阿维尼翁慢慢回头。“什么?”
阿方索盯着阿维尼翁的眼睛。“妖化实验——难道不是你做的?”
“什么妖化实验?”
“出现在赛马场的实验品,不是你的杰作?”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维尼翁手撑着地站起来,俯视着阿方索,“什么实验品?什么杰作?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几时做过什么狗屁实验?!”他愤怒地质问道。
面对阿维尼翁的俯视和一连串的问题,阿方索无法回答。他抬起手杖,慢慢地转身,看向大海。阿维尼翁正在气头上,不可与他冲撞,他心想。“维尼,坐下。”他用手杖点点刚才阿维尼翁坐的地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说罢,他席地而坐。
二人又像刚才那样坐下,甚至连姿势都和之前一样,但这只是在强作镇定。湖面一样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如暗流般涌动。两人周围的气氛极其紧张。此时,海面上空的两条龙似乎已经进食完毕,它们正向悬崖这边飞来。降落之时,悬崖上掀起一阵狂风,巨大的龙翼遮天蔽日,待它们平稳降落,收拢双翼之时,天空才重新在二人面前展开。
“嗬,你们这帮该死的有钱人……”阿维尼翁揶揄道,“别显摆了,行么?”
阿方索惊讶地扭过头,“哟,这就开始讽刺我了?要比有钱,谁比得上你们教会?”
“我可骑不起这玩意。”阿维尼翁云淡风轻地说。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