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们也去吧。”薰提议道。

薰隔一张桌子坐在冬荻南对面，腿上睡着柯林，一张墨绿色的毛毯盖在熟睡的孩子身上。

大厅里，如果算上柯林，也只剩下三个人，其他的人从刚才就已经出去寻找穆萨，只留下冬荻南和薰一边守着沉睡的柯林，一边焦急地等待。

冬荻南摸出怀表，打开盖子，一张波玛丝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波玛丝面带微笑，端坐在一张雕花靠背椅上，双手叠合，放在腿上。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冬荻南的心田便会淌过一股细细的暖流，但这次没有。怀表一如既往地发出哒哒的轻响，光滑的玻璃面反射着灯光，三根金色指针各自指着不同的地方。冬荻南出神地注视着怀表，时间在指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合上怀表，放回内兜，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把柯林抱去卧室，我在外面等你。”不等薰回答，他已转身离去。

他来到门口，摸出铁烟盒点燃一支烟，燃着的烟头忽明忽灭，映出冬荻南的面部轮廓，在黑暗中时隐时现。一阵风向门内涌去，冬荻南赶紧把烟拿开，以防烟灰粘在衣服上。烟还剩下半支的时候，后面传来薰的脚步声。

“走吧。”

薰经过冬荻南身边的时候说，她一步跳下台阶，身后的裙摆像鸟的翅膀一样飞起。

冬荻南取下嘴角的烟，丢在红砖铺成的地面上，火星从烟头迸射出来，溅到地上，转瞬间暗淡下去，而烟头还隐约泛着暗红色的光，显露着自己的位置。冬荻南抬起脚踩在烟头上，左右旋转着把它碾灭。前面的薰已经走到拐角处，见冬荻南迟迟不跟上来，她扬起胳膊朝他挥手，身后的路灯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看不清脸。冬荻南迈开腿，疾步向她走去。

二人汇合后，行走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右边的一排路灯连成一条笔直的线，像一串珍珠，只是有的“珍珠”已经不再发光，有的则像星星一样闪烁。那惨白的光根本抵不过深邃的黑夜，因此巷子里的光线显得晦暗。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在回荡。一扇扇紧闭的玻璃窗上映着路灯的白光，白森森的一片，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借着微光，薰看到玻璃窗后面挂着各种颜色的窗帘。

“前面是圣玛丽亚教堂，那上面视野开阔，我们上去看看。”冬荻南说。

“好。”

两人快速走完巷子，来到锡尔伯堡街。他们在街道上遇到几个晚归的行人，冬荻南上前询问，但对方一番回忆后，表示没有见过。无奈之下，他们继续沿着街道向南走，一路上左顾右盼，结果连路人都没看到。他们接着往前走，来到蒂宾街。站在十字路口往北望，可以看到圣玛丽亚教堂在前方赫然矗立。

二人跃上教堂，在最高的一座尖塔上背向而立，眺望笼罩在黑夜中的城市。漆黑的夜幕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泛着白光，白茫茫的一片，像清晨的雾气一样。这里的大多数街道都是如此。唯有东方的商业街显得与众不同，那里有些商店还亮着灯，灯光发出像星辰一样璀璨夺目的光芒。

“老师！你看那边！”薰突然喊道。

冬荻南转过身，顺着薰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北方向飘散着一缕缕不属于人界的黑红相间的云雾。他心里一咯噔，只觉不妙。“过去看看！”他短促地说道。

两人离开教堂，从一幢幢楼房上空飞掠而去，速度极快。每飞出一段距离，他们就在屋脊上停下以补充助力，然后继续向前推进，一面面红色和褐色的屋顶在二人脚下迅速后退；在一次停靠的时候，正好停在一只在屋顶上漫步的花猫旁边，它哇唔一声，向左边的房子逃窜开去。

这时候薰看到一件不妙的事。虽然他们的速度很快，但她还是清晰地看到刚刚过去的一条街道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受到前方战斗的波及昏睡过去的人。眼下，她又看到一个。薰正欲开口，就听到前方传来老师的声音：

“先放着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