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认真地学习过。”男子说,“其实,除了日文、德文之外,我还精通英文、法文、拉丁文,甚至中文。”他眉飞色舞起来。
“你是只鹦鹉嘛!”都良香心里暗骂道,但实际上他干巴巴地鼓起掌来,“真是了不起。”他赞叹道。
“你干嘛要学这么多语言?”薰好奇地问。
“我的职业要求我必须如此。”
“据我所知,除人界中的外交官、翻译官以及从事秘密工作的人,还有这种要求的……只有妖界的共济会和教会。”纺沉下脸来,“你是什么人?”
帝简没有回答。他径自走到船舷,开始漫步,目光投向不远的海面,像在寻找一样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纺又问了一遍。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他既然不想告诉你,你又何必逼他呢?先生。”
三人抬起头,看到三层的栏杆边上站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自然是绿蒂。
“抱歉。”纺说道,“我问得太多了。”
绿蒂没有回应。她把目光移向下面的帝简,帝简还在船舷边上转悠。“你再不回来的话,安娜就要输光了!”她大声喊道。
帝简还不舍得离开船舷,他继续向前走几步后才停下来,然后他一咧嘴,抬起头对绿蒂喊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你让安娜小姐再撑一会儿。”说完他又继续徘徊。
绿蒂见他不愿上来,便不再勉强,转身离去。
“你在找什么呢?”
都良香好奇地问,但没得到回应。
薰和都良香也好奇起来,开始沿着船舷走,边走边看漆黑的海面。海面映着船内泻出的烛光,呈现出夕阳倾洒其上的美好景象,橘色的光芒笼罩在雾霭中,有一种倦怠的感觉;海水激荡着船帮,水花四溅,一眼看去,宛如一出男女之间的追逐与拒绝情爱游戏。但是如果目光在那里稍作停留,便会有种从幻梦中惊醒的感觉,因为那迸溅的水花具有强烈的现实力量,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无意中摸到人的肌肤的那种惊诧的真实感觉。
帝简停下来,拍着嘴巴打起哈欠,长时间盯着摇摇晃晃的海面,他感觉要被催眠了。“我要去上面玩牌了,你们去不去?”他转身诚挚地邀请三人。
“多谢美意,可时间已经太晚了。”纺委婉地拒绝道。
帝简会意,与三人道过晚安后,转身离去。甲板上又恢复回原来的平静。
这时,船头响起一声长鸣,接着又是一声。
“要停靠了吗?”薰问道。
“大概是吧。”都良香说,“也该停靠了,刚才我就困了。”
三人扒着护栏向前眺望。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座小岛的剪影笼罩在一片灰白中。岛上山峰林立,乌云盘绕,峰顶如同一把把刺向夜空的匕首。
“看起来没人居住的样子。”薰说。
“好像是这样。”都良香说,“山上看起来光秃秃的,没什么树。”
随着船越来越接近小岛,岛上的一片荒凉景象也就呈现在三人面前了。山上和山下并非没有树,而是这些树都已经枯死,只剩下一根根弯曲的木桩,没有枝干。
“这也太萧条了吧。”薰惊叹道。
“何止萧条?这根本就没有一点生物的气息嘛!”都良香近乎抱怨地说,“你们说这里不会有哥索吧?”他回头看着二人问。
“你瞎说!怎么可能?”
都良香灰溜溜地转过头,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
客船放慢航速,在入海口停泊。接着,从船头传来噗通一声巨响,那是水手们把船锚抛下水的声音。旅客们陆续把舷窗打开,想看看夜景,但外面哪有什么怡人的景色?大部分旅客匆匆扫一眼后,就丧气地从窗边离开了。不久,窗户又一一关闭,仿佛在拒绝外面的世界。
一滴水顺着薰的头发流下来,滴在她的脖颈上,一瞬间感受到的凉意让她浑身一颤。她摸着濡湿的头发,说要回去。
都良香看着头发湿漉漉的薰,面无表情。换作以往,他肯定要嘲笑她,笑她像一个刚游过泳的鸭子。而现在,他却联想到一个出浴的美人。他心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毛丫头,而她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好的兄弟,这样,我岂不是连竞争都做不到了吗。
纺想要最后看一眼夜晚的大海。他移步到船头,背对薰和都良香。他的头发和薰一样濡湿,像淋过一阵小雨一样。一颗水珠从他的眼前坠落。他低下头,想寻找水的痕迹,但是脚下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接着第二颗,第三颗陆续落下,他能看得见水下落时的轨迹,但是落在甲板上后,他就看不见了。
后来,他竟然能看见了。
他看见一颗颗巨大的水花落在脚下,在甲板上汇成一滩水,映着舷窗透过来的烛光,闪闪发光。他不想看见都不行。
下雨了吗?
纺缓缓抬起头。
然而,他没有看见雨,看见的却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