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尔舍姆,克里斯蒂安大街。
今天很奇怪。街道上的行人都神神秘秘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像怀揣着一个秘密怕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可对于这个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一个没有藏身之处的秘密,一个公共的秘密。它暴露在大家面前,像一条可怜的濒死的狗。对于这条狗,大家都负于救助的义务,可奈何这条狗实在太恶心,以至于人人都想清走它。但没人敢开这个头。因此大家都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街道上没有人敢公然议论那个秘密,但是私底下人们已经议论开了。
“唉,咱们那位主教大人到底什么意思啊?那样的罪犯你怎么能藏着呢?”
“谁知道啊?藏那种恶人,意欲何为啊?”
“恕我直言,这是伤天害理的恶行!”
“嘘,你小点声儿!”
“怕什么!老子敢做敢当,阿维尼翁呢?”
总之,教会窝藏罪犯的消息在黑尔舍姆传开了。而且消息传播的速度非常快,仅仅一天,整座岛的人就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岛上被一层阴翳所笼罩。
早上,八座钟塔的钟声依次响起之后,人们陆续步出家门去教堂望弥撒。教堂一如往昔的安静。只是这安静中带着些不寻常:少了些庄严和肃穆,多了些沉重和猜疑。中午过后,大街小巷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等到太阳西斜,街巷中就没有人了。
整座城镇陷入沉默,连孩童的欢声笑语也淹没在沉默之中……
这是第二天的事。
而与此同时,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声讨教会的声音:
“严惩教会!”
“万恶的教会!”
“阿维尼翁滚出来道歉!”
“交出罪犯!”
……
诸如此类的骂声不断扩大,像声势浩荡的浪潮一样迅速席卷整个世界。
主教站在窗台前,目光越过窗户,俯瞰着被夕阳染黄的镇子。
一眼望去,镇子就像一个小村庄,三面环山,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从中间穿过。现在,河面金光闪烁,像铺着一层柔软的金箔,几只金熙鸟在河面上飞来掠去,都想在日落前再美餐一顿。可河里的鲑鱼似乎在这个时间格外谨慎,没有给金熙鸟机会。它们在河面上盘旋许久也没有捉到一只鲑鱼。这时,两只金熙鸟宣布放弃,调转方向往主教眼下的山林飞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主教再次注意到那条河的时候,河面呈现出一片绚烂的玫瑰金色。河面上一只金熙鸟也没有了。同时,外面的天色开始变得晦暗,半山腰的林间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夜幕要降临了。
突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传来,主教如梦中惊醒。他揉揉双眼,让外面的人进来。
是策兰和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