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点灯,二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不知是悲是喜。他们向沙发走去,响亮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他们往沙发上一坐,一语不发。房间里又恢复回刚才的沉寂。
策兰显得有些焦躁,一会儿左腿搭右腿,一会儿右腿搭左腿。最终,他决定抽根烟冷静一下。但是烟刚点着就被骂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抽烟!”伊芙蒂嚷道。
“你以前也没说不能抽啊,”策兰觉得委屈。
“我现在说行不行!”伊芙蒂噌地一下站起来。
策兰耸耸肩,默默地把烟拿到烟灰缸里摁灭。
沉默又在继续。
窗外的夕阳还剩下半边脸。暮色渐浓,半山腰的树林间白雾茫茫,树叶浸没在雾中;镇上的人家开始掌灯,一个个黄色的光点有如繁星一般;而河面则像一条逐渐褪色的丝带,正褪成黑色,西边的河段还在映着夕阳的光辉,是一种美好的绯红色。
“你们说点儿什么行不行?!”伊芙蒂喊道,她终于憋不住了。
可是直到她的话音落地也不见主教和策兰说话。策兰甚至挪挪地方,想离她远点儿,而主教还在望着窗外。
这时,屋内四面墙上的蜡烛突然被点燃了。黑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二人抬起头,看到窗前的主教已经转过身了。
“伊芙蒂,我没想到你这么粗心大意。”主教失望地说。
“对不起。”伊芙蒂小声说。
她把头侧向一边,不敢与主教对视。由于她的疏忽,没有在回城的途中给冬荻南的头上套个黑袋子或随便什么颜色的袋子,导致消息泄露,让教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个责任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主教走到窗户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目无神,面容中透着疲惫。一夜之间,他好像更苍老了。
“似乎也没那么糟糕,”策兰说,“我们本来也打算把他送出去的。现在只不过是明着把他送出去罢了。”
“唉!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主教摇着头感叹道,“你俩看看这个吧。”他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像信函一样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
伊芙蒂急忙上去抓两张回来,像抢食儿一样,然后迅速打开来看。只是一眼,她就气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这群不要脸的老王八!我要去杀光他们!”说完,她就把手里的东西撕的粉碎,往天花板上一抛。接着,她迈开腿向门外跑去。
“拦住她!”主教厉声说道。
策兰一把抓住伊芙蒂的胳膊,伊芙蒂回过身想用另一条胳膊打策兰,但又被他顺手抓住了。策兰拉着她往回走,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开。走近沙发的时候,伊芙蒂趁机飞起一脚踢在桌子上,桌子连同上面的杯碟都向墙壁上飞去……
“你给我冷静点!”主教大吼一声。
伊芙蒂停下来,转过头在纷飞的纸片中间寻找主教的脸。她很快就找到了。同时,一股愧疚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看到主教正弯下腰捡起两封掉在地上的敕函,拍拍上面的灰尘,又揣进兜里。敕函是枢机会做出的重大决策。这几封敕函同样来自枢机会,它们的发出者一致要求阿维尼翁引咎辞职从而一定程度上挽回教会的颜面。枢机会一共有八位成员,送来的敕函有五封,也就是说有五位成员赞成更换主教,过半数,符合更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