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等船停靠的时候再找机会了。”绿蒂说，“帝简，下一次停靠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么？绿蒂小姐，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下一次停靠也是这次航行的最后一次停靠，在玛歌。”

“什么！”安娜惊叫道，“到玛歌之前船都不会停下来了？”

“是的。这一次运送的是重犯，途中不再载客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以前也在船上发生过劫囚的事。”

“可那对讨厌的兄妹不就上来了？”

“安娜小姐，你知道他们两个担负重任，是副会长认可的人，总不至于想着劫人吧？要真是这样，我愿意和他们联手。”

“不行……绝不能等船开到玛歌，”绿蒂喃喃自语，“我们得在那之前动手，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帝简仰头把杯中的酒饮尽。“船上有应急用的小船，能容纳十个人，准备好食物和水，把小船划到上一次停靠的码头，再让人来接就行了。”他说，“当然，现在就得放出流鸦报信，怎么样？”

“我看行，”安娜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觉得怎么样？绿蒂。”

“行，就这么办吧。”

帝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那我去看看小船，希望它能舒适点，如果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它的名字还叫‘帝简号’。”

帝简刚出门就撞上一队巡逻的警卫。这伙警卫已经一刻不停地在船上巡逻一天了。至于原因，当然是昨天傍晚几个教徒被打昏的事，这件事让教会怀疑船上有人想劫走囚犯，因此船上所有的警卫都出动了。他们根据受害教徒对凶手的五官描述，严格排查船上的乘客，可是一天下来，非但没查出什么结果，反倒让船上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人人自危。

温暖的灯光充盈着船上的各个角落，带着一种静谧。今夜格外安静。帝简一路走下楼梯，没碰见一个人，连四楼的赌场和三楼的舞厅也空无一人。赌场里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筹码和赌具也整齐地摆在赌桌的中央。舞厅的四壁依旧挂着一排排造型诡异的面具，光滑的表面折射着灯光，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直到帝简来到二楼，才看见人影。可他也没有在二楼停留，大致扫一眼就下一楼去了。

一楼的露天甲板上凉风习习，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与漆黑的夜相比，灯光显得过于微弱了。正当帝简享受着海风吹拂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船首的救生船不见了！

“妈的！船呢？”

他痛骂一句，然后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可找来找去连船的鬼影子都没有看见。没有船，就意味着先前商讨的计划不能付诸实施，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像沙子一样从指间流走，他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可是船到底哪里去了呢？

他靠在栏杆上，抬起头望向驾驶舱。他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驾驶舱的方玻璃上亮着朦胧的微光。

他决定上去问问。

摩根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斗，用手擦擦上面的灰尘，放在嘴角试试，又取出来。“我应该感谢全能的主，感谢他没有让我得心脏病。您说对不对？先生。”他的话里夹着埋怨。

“救生船，哪儿去了？”帝简又重复问道。

摩根意识到身边的不速之客无意插科打诨，于是把烟斗放在一边，准备慎重地答话——他可不想招惹共济会的鹰犬。“救生船啊，如果你说的是一层甲板上的救生船的话，它们昨天晚上被主教弄走了，先生。”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救生船都从船上弄走？”

“先生，我只是个开船的而已。”摩根尽量平静地说，“开船是我的本职，也是我的使命。要说的话，还是一个和几百人条性命有着密切关联的使命。这项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而对于我这样一个愚笨的人来说，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才能胜任这个工作。”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没有其它的精力去管别的事儿，主教要干什么，共济会的会长要干什么，都和我无关，我一点儿都不关心。”摩根顿了一下，“另外，你可能没注意到：在一艘船上，驾驶舱是离各种流言蜚语最远的地方。”

“你一点儿都不愚笨，摩根大副，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摩根如坐针毡。他能感觉到帝简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你太看得起我了，先生，我根本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摩根不自觉地拿起放在一边的烟斗，放进嘴里，含着烟斗让他的勇气稍微回来些了。一会儿过去，身后的人还不说话，摩根觉得不对劲。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