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死了？”

当丑书生的鬼魂飘荡在周仪面前时，周仪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谁又能知，这书生长得这般高大，竟是一撞便给撞死了。

周仪虽然无语，但终究还是有些愧意，看着丑书生道：“是我出手太晚了，阁下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谁料那丑书生竟摆了摆手：“兄台莫要自责，这事怨不了你，在下这是老毛病了。”

见周仪有些疑惑，丑书生竟然笑道：“兄台莫要不信，在下自小便有离魂之症，初时魂魄还能自行返回体内，近几日本就觉得愈发难以回体，今日算是死的值了。”

这书生虽然生得丑陋，性情却是洒脱，对于自身生死竟似半点不在意一般。

周仪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既已得那鬼物信任，为了不虚与委蛇，待到天亮再行逃离？”

丑书生咧嘴：“胸中热血不听使唤，不刺他一剑我心难安。”

“你在那剑上涂了什么，竟能伤到鬼物。”

“自是男儿热血。”

周仪点了点头：“原来是童男精血，倒是有几分见识。”

丑书生面上露出尴尬之色，辩解道：“读书人的事，能算童男吗？”

接连便是什么“洁身自好”，什么“贞矣男子”之类难懂的怪话。

望着这位年近三十的贞矣男子，周仪颇觉有趣，不由笑道：“我叫周仪，若是愿意，你可随我走。”

丑书生正愁不知该往何处，自无不可。

“在下钟嵬，山鬼之嵬。只因自小相貌极丑，不为父母所喜，便得了这个名字。”

丑书生语气淡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周仪喜爱他的性子，便问起了他的来历。

谁知这钟嵬虽然丑陋，却是正经举人出身。以其高中解元的文采，本来谋个进士不难，谁料到了京都之后竟敢妄议圣人对仙门太过软弱，圣人听闻后，以其丑陋夺了阙额，将他逐出了京都，永世不再录用。

“这鸟官，不当也罢。”

钟嵬虽有些愤愤，却似乎并不在意那许多读书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官位。

“说起来，也不知做了鬼还能不能饮酒。”

钟嵬蹲到地上，把酒倒进嘴中，却品尝不到半点滋味。

这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明显的失落之色。

“直娘贼！这下死亏了！”钟嵬骂道。

丑脸配恶言，哪有一道解元的样子。

周仪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钟嵬道：“我这有个宝物，若你能承受得了，或可不必为鬼。但其中亦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还有这等好事？快快拿来！”

钟嵬似乎完全没听到后半句话。

一枚黑色的敕符出现在周仪手中。

这枚【勾魂使】敕符乃是击杀阴九元之后所得，周仪本想留待何时寻个信得过的将死信众赐下，未曾想竟这般快便派上了用场。

“我再重申一遍，若是觉得承受不住，放开心神，莫要强求。”

“你这高人好生啰嗦。”

周仪无奈，只得摊开手掌，正要有所动作，那敕符竟如同有了意识一般，飞速向钟嵬的眉心落去。

“嗯？”

周仪眉头一皱，抬了抬手，最终还是选择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