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太医们又来给朱元璋号脉。
太医坐在床边,搭住朱元璋左腕,大拇指轻轻按着寸关。
足足半刻钟功夫,太医都泥塑木雕般动也不动一下。
朱标和朱允熥紧张地盯着太医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吉凶祸福,却什么也看不出。
太医号完左手的脉又号右手的脉,然后还看了看舌苔。
朱允熥终于忍不住了,"皇祖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
太医犹犹豫豫答道:"是有些好转。"
朱允熥继续追问道:"皇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太医张口结舌:"这…这…太上皇洪福齐天,一定能够醒过来的…"
等了一宿,等来的还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敷衍之词,朱标心里还抱有强烈的希望,现在却倏地熄灭了。
因为彻夜未眠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
他挥挥手,太医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父皇不要太忧愁,爷爷一定能够醒来的。"
话一出口,连朱允熥自己也觉得,这样心安慰太苍白。
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所有的人都在无可奈何地等着那个最坏的结果来临。
朱标漠然地点点头,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无比沉重。他知道,父亲的病情不容乐观,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父皇....”朱允熥轻声唤道。
朱标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朱允熥犹豫了一下,说道:“父皇,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儿臣想,我们应该去寻找更多的名医,或者尝试一些其他的治疗方法。”
朱标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太医院里汇聚的是天下名医,连太医院都治不好,还有谁治得好?”
朱允熥想想也是这个理,名医能治病,却不能继命,七十岁是古稀之年,能活到这个岁数己经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朱桢、朱椿兴冲冲来了,看见朱标和朱允熥的表情,连问也不用问,就知道形势不为不妙。
兄弟们坐在朱元璋身边,情不自禁地哀声叹气。
郭惠妃带着十几个嫔妃来了,见朱元璋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一个个面无血色。
永寿宫里面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永寿宫外,功勋显贵、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几乎全来了。
廊下,亭子下,阁子中站满了人。
闰五月的南京,天气己经相当闷热,永寿宫门外被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防备不测,朱椿己经悄悄命工部制了几百块冰。
朱标负手走出永寿宫,站在玉阶之上。
黑压压的人群一阵骚动,有大臣问道:"陛下,太上皇龙体如何?"
朱标谙气轻松答道:"太医院正在用心诊治,父皇病情己有所好转。天气炎热,众卿请回吧。蓝玉、徐辉祖、李景隆、骞义、夏元吉、茹瑺、杨士奇、刘璟、白信蹈留下来。"
大臣们算是看出来了,太上皇这是很不好了,陛下将勋贵和重臣留下来,这是在防备太上皇驾崩。
年初慧星坠于东南,果然主大灾;现在到闰五月,太上皇果然一病不起。
大臣们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议论着。
永寿宫内,朱标看向留下的众人,沉声道:“父皇病重,人心惶惶,诸位都是我大明的顶梁柱,万不可在此刻乱了心神。
当务之急,一是要加强宫廷守备,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二是要确保京城稳定,民心不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