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背着药箱,蜂拥而入。
医正跑得太急,摔倒在地。
他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抓住朱元璋手腕号脉。
朱桢、朱椿不停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医正忽然面色一沉,颤声说道:"太上皇……殡天了!"
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所有的人呆住了。
朱允熥探了探鼻息,己气息全无,又将耳朵贴在胸口,心跳也没了。
他颓然坐在地上,抱着头,无声地哭了。
朱标见此情景,忍不住放声大哭。
朱桢、朱椿以手抺泪。
嫔妃们从帘子后涌了出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与其说她们是在哭朱元璋,不如说在哭自己,等着她们的命运就是殉葬。哭得最悲的是郭惠妃,几乎晕厥过去。
蓝灵儿牵着宝庆的手,也跪在一群嫔妃之中
朱元璋安祥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
朱允熥悲从中来,放声恸哭。
永别了,再也见不着了,六年的朝夕相处,就这样戛然而止!
杨士奇扯了扯他袖子,"殿下不可哀伤太过,千万要照顾好陛下。"
朱标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允熥瞬间清醒,劝朱标道:"皇爷爷去了,父皇千万保重。"
朱标声音沙哑:"着宗人府报讣音于宗室诸王,准来京哭临,以尽哀思之意;着五军都督府严京城守卫;着礼部遣使诏告天下臣民,四海万邦,并定大丧礼仪注。"
发布完命令,朱标己站立不住,扶着朱元璋的灵床,又是恸哭不止。
闻者无不落泪。
闰五月天气异常炎热,朱允熥生怕朱标哭出病来,生拉硬拽将他拖到乾清宫中。
放眼望去,处处是朱元璋留下的痕迹,用过的物品,物是人非,朱标又止不住大哭,一直哭到泪流干了,才终于停了下来,朱标总算平静下来。
他对朱允熥说道:"诸事繁杂,你不必守着我。"
朱允熥回到太子东宫,木然地脱下的衮服,穿上麻衣,系上麻绳,穿上草鞋,往奉安殿走去。
蓝灵儿流着泪劝慰他,但他一句也没听见。
皇宫搭满了孝棚,无数孝幡高高飞扬,到处罩着白纱,挂着白灯笼。
满宫太监宫女尽皆槁素,或漠然站着,或机械地走着。
奉安殿中,梓宫高高地供奉着,檀香白烟袅袅,白烛闪烁,处处透着惨淡凄凉的气息。
朱允熥走进殿中,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工部早己制了数十块巨冰,放在梓宫之下,用以降低暑热。
朱桢、朱椿皆是麻衣草鞋,带着朱桱、朱?等几个尚未就封的藩王,以及在大本堂读书的皇孙守灵。
众公主、郡主也跪在灵前。
宝庆白衣白帽白鞋,也挤在其中,瞪着黑而亮的眼睛四处张望,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允熥想起朱元璋的嘱托,心中一阵刺痛。
他燃了三枝香,叩了三个头,跪坐于灵侧。
往昔种种,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明明知道闺五月是个不祥的日子,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啊?
悔恨占据了他的心脏,眼泪不由自主地流。
功勋显贵、皇亲国戚、文武大臣戴着布裹纱帽,穿着素服、麻鞋,排着长队到灵前跪拜。
第一个祭拜的是蓝玉,紧接着是耿炳文,接下来是刘三吾,接着是徐辉祖等勋二代,然后是部院大臣。
朱允熥一一躬身答礼。
众臣受宠若惊,将腰弯成九十度,礼毕,退至奉安殿外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