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掘空群山,采巨石以建祭坛,其形如塔,如神殿,如王座,高千丈,人仰望不见其顶。
阴影里窜出来几只老鼠。
悄然窥视的鼠群,罗马审判庭的眼睛,不起眼的隐蔽者,从粮仓的阴影爬向伯多禄教堂,如今的审判庭驻地。
由罗马领袖牵头,经验娴熟的教皇负责组建。
加入大量教徒与训练有素的老兵,配合巫师和祭司,组成罗马异端宗教审判庭。
“异端…嗅嗅…异端玩意!”鼠群像是海浪里的黝黑礁岩,时而隐没水下,时而露出尖利顶端,瞅准不熟悉的船只,便要谋害。
邪教徒正是那陌生的船。
“又有欲孽会的教徒?”
玛蒂娜撑着木杖,眺望罗马城外的天空。
一座巍峨庄严的建筑已经初具其形,橡木之王仍在辛勤劳作,为罗马铸起文明的基石,未来的希望。
鼠群爬过她的身侧,领着一队队审判庭的士兵从伯多禄教堂离去。
在教徒的祈祷声里,铁靴踏过地面,犹如一队鼓手同时敲击鼓面,整齐踏步声让人胆颤心惊。
手握长矛、钉头锤或是战斧的士兵迈步向前,称颂罗马之主,咒骂邪淫之神的信众,叛国者。
鼠群是蔓延的黑色浪潮,引领罗马忠诚的士兵前去屠戮邪教徒。
“赞颂罗马之主,神之子,战争的同行者,您是狩猎的胜者,是智慧的眷顾者,胜利的猫头鹰停在您的肩头。”
口唇焦渴的男人跪在台伯河岸边祈祷,捧起河水清洁额面。
揉搓干瘦的脸颊,凸起的颧骨,继而是赤裸的上身,肋骨是田间沟壑,皮肉因饥饿而凹陷。
“我因饥饿而听信欲孽的教徒,从异端的手中拿取焦香的羊羔肉。”
“慈悲的皇帝啊,为我们遮挡风雨和灾祸的半神,播撒恩惠的神之子,我过去始终不曾背叛过罗马,请原谅我的冒失,我保证仅有一次。”
“请原谅我,饥饿已让我头昏,肚皮因此干瘪,当维系生命的食粮放在眼前,任何人都难以忍受。”
“我的家人都在劳役里死去,我的祖母死在三月的灾祸,祖父死于动乱,我的妻子背弃罗马,被我亲手烧死,我的女儿也被那欲孽的教徒残杀。”
“我同那些堕落者有深重的仇恨,在接过食物之前不曾得知他们的身份——当他们向我传教,我便将他们检举。”
“请您护佑我,不要让邪淫之神夺走我的灵魂,不要让审判庭的烈火烧灼我的肌体——火焰烧灼的酷刑无人能够忍受——我是忠诚的公民,不曾也不敢背叛。”
远处似乎响起老鼠的叫声,擂鼓似的脚步,战争的猎犬似乎已在啸叫——男人不敢回头,却在水中枯瘦倒影里,看到黑衣的死亡站在身侧。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脊背钻出几个嫩芽,青翠的绿芽,像是宣告春天的到来——不属于人的春天。
“……鼠群,罗马的眼睛,号令群鼠的审判之眼,高贵的玛蒂娜祭司,我不像他人那样嘲笑过您的样貌,始终对您报以尊敬。”
“求您不要让那些漆黑礁岩般的老鼠来到我的身边,它们是审判庭的引路人,我是忠诚于罗马的公民,请不要让不详的阴影洒落在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