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荣国府内庭院幽深,草虫低鸣。
此时,各屋各院皆黑了灯,唯有内书房里烛光闪烁,贾政紧皱双眉,心事重重在房内来回踱步,不时唉声叹气。
王夫人扶着彩玉悄悄走了进来,见贾政心神不定,忍不住问道:“老爷有烦心事?”
贾政回头,见王夫人一脸忧虑之色,不禁心下不忍道:“无事。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老爷不安生,我自然放心不下。”
贾政沉吟片刻,道:“彩云,去找件厚点的袍子拿过来。”
彩云应声去了。
贾政让王夫人坐下说道:“今年是乡试大比之年,我原想着让宝玉兰儿下场考试,见见世面,熟悉流程也就罢了。不成想,竟遇到这事。”说着便将书案上一张纸,拿于王夫人。
王夫人接了,在灯下细看,只见纸上,列着几个文章题目,几个书名录,文章名录,和策问题目。
王夫人自是不解。
贾政道:“这便是今年乡试的考题了。”
王夫人大惊道:“这是哪得的?”
贾政叹了口气道:“这便是荣安郡王的美意了。唉,在我看,此事大大不妥,娇纵了宝玉事小,若以后被人揭发出来,便是灭门之祸。”
“老爷说得是,只是,王爷一番苦心。。。”
贾政摇头道:“我原想着让他们走科举正途,想不到,却被逼的如此不堪。”
王夫人不敢相劝,心中暗想:别的不论,宝玉倒是少些辛苦,也是难得。
贾政又叹了会儿气,一时也知无可奈何,只得回房安歇。
此后,贾政令宝玉按那几个题目反复撰写文章,过了几日,荣安郡王府又遣人来,要宝玉写的文章拿出去点评修改,如此来回几次。
宝玉心中疑惑,贾政只说,让你如何便如何就是。
过了半月,贾政接旨,外放为粮道上的官。
于是,阖府上下又整日里忙着贾政离京上任的事。不是宴席就是回请,过了五日,贾政便带着两个幕僚,和一众下人,准备好车马,上任去了。
临走时,特意嘱咐宝玉务必多在那几篇文章上下功夫。
贾政离府数日,王夫人听说宝玉每晚必睡在书房,心里不免心疼宝玉,怕他原本身上不好,再连日用功,熬出病来。便将宝玉和宝钗叫到自己房内,将二皇子送考题的事,告诉他们二人知道。并嘱咐宝玉不要太过辛苦。
宝玉说知道了,便只笑而不语。
晚间宝玉仍然宿在书房看书,不肯回房就寝。宝钗只道他开始用功总是好的,也不去管他,并无怨言。
如此一晃便是月余,临近大考之日,荣安郡王府派内侍总管多福,来到贾府,将宝玉所做文章悉数拿去,两日后多福又将文稿送归,皆以修改完毕。
多福又嘱咐宝玉,背诵后,千万将文稿烧毁,以防出事。
宝玉应了,细细看了一遍润色后的文章,便令香菱拿去烧了。
几日后,宝玉贾兰贾环入闱考试,宝玉行前,行事疯癫,众人皆笑说:“二爷此去,必是高中。”
宝玉拍手嬉笑嘴里说着:“闹够了,该去了。”边说边走,王夫人宝钗皆哭着送行到二门方洒泪而回。
且说自王允被钦点为京畿监试后,整日在礼部处理公务,临近晚膳后才能回王府休息。
紫鹃见王允辛苦,便经常亲自下厨为王允做羹做饭,竟比在荣国府伺候黛玉,更加用心。
王允感觉到紫鹃真心后,每次晚归必宿在紫娟处了。
这让王妃朱氏十分不满,朱氏大家出身,哪肯放下身段干这种粗活,见紫鹃用伏低做小的讨好王爷,心里气恼不已。
兰香看出朱氏心思,自己也嫉恨着紫鹃,便在朱氏身边,装神弄鬼挑唆。朱媛听了,心里越发不自在,时常想着整治紫鹃,偏偏紫鹃是个好性的,对朱氏也恭顺,任朱氏怎样为难,都逆来顺受,让朱氏挑不出错。
朱氏眼瞧着紫鹃越发有富贵相,气到寝食不安,很快便心里堵的难受,人也懒动。
此时,乡试已临期,王允忙着入闱,并未将朱氏身体不适,放在心上,只传御医司马江带着几个御医诊脉。
在入闱当日,四更刚过,王允带着贴身内监已经出府,乘坐轿辇奔贡院而去。
王允离府后,朱氏立刻以抱恙为由,命紫鹃统理王府大小事宜,令王府管家向紫鹃回事。
于是,紫鹃白天理事,到了晚膳后,便到朱媛宫里等着朱氏问询回话。
那朱媛白日里睡了一天,晚上自然有了精神,留着紫鹃一顿垂问,有时又让报账,一般忙到三更才放紫鹃回去。
三天过后,朱媛又谎称头痛,到了晚间又传紫鹃去侍疾,让紫鹃为其按摩头颈,一直到五更天,才放紫鹃回去休息。
这样又过了两天,乔娟看着不对,合着你是变着花样的欺负老实人啊。
于是劝紫鹃晚上早回来休息便是,不能由着她欺负。
紫鹃笑道:“再忍七天王爷便回来了,她也就罢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