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阳光暖盈盈地洒在山林之间,一队由几十个人组成的商旅队伍正沿着乡间小路向西而行。
队伍中负责驼乘的坐骑多是在百知大陆中称作“伯马”的一种马匹。这种马匹较之寻常的马体型更大,背上还生了一个驼峰。伯马跑得不快,但胜在耐力出众,能承载三百斤来重的货品。
因而在跨国的贸易中广泛被当做运载工具。
在一众伯马中,一匹红毛的六足流火犬格外出众。
石琛此刻正躺在六足流火犬上,悠哉悠哉地跟随着这队商旅的队伍。
六足流火犬的皮毛甚厚,但它身为自然界中的造化灵兽,自然有独特的调节体温的方式,石琛躺在六足流火犬的脊背上,便如躺在宽广柔软的毛皮大床上,极为舒适。
此刻,石琛手里摩挲着二哥曾夹在《万紫心诀》的那张写着“等我”两个字的字条,想起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的靖远石家。
想起和二哥那一晚的约定!
此刻,距那一晚已经又过了足足半个月。
石琛别过了广潇,便一路西行。
可他年纪太轻,哪里离过家门,虽说辨得清南北方位,但许多捷径路途、官道分叉等,却着实令他伤了脑筋。
刚开始兜兜转转八九天,才到了靖远城八百里开外的小城。若以六足流火犬的脚力,若提前辨明了方向,只消走得两三天工夫。
石琛在那小城里略略休整了两日,觉得自己首次出行也无引导,这般乱撞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来泰国的北固堡,便加入了一个在隐冬、来泰两国之间贸易的商旅。有熟客带队,自然无须石琛再去费心寻路。
石琛原本计量着二哥在那木箱中为自己准备的财物,应当只够自己消遣个一年半载。
没想到在这即将到达国界的小城,物价比之陪都靖远足足低了两三倍有余,以石琛的财力,到了这种地方已经相当于小富豪了。
石琛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手握大批财物该往哪花了,先置办了些必用品,又想着在石家时练过一套【残影刀法】,自己匆忙间被送出来也没个趁手武器,便在小城中淘了柄环金铁刀。
这环金铁刀论质地比石家中石琛那柄精铁钢刀要轻,并不如先前那柄,只约莫十七八斤重。长度却长得多了。
小城临近边境,民风彪悍,虽多有从未习过武之人,但当地居民中许多身长九尺的壮汉,挥起环金铁刀来虎虎生风。
而石琛尚未长成,面相也是肉眼可见的稚嫩。他如今已吐纳后期,相比于当地的平凡武夫力量胜却好多倍,这环金铁刀自然随意挥舞劈砍不在话下。
石琛心想如此招摇过市易引流言蜚语,万一泄露行踪便前功尽弃。
之后他便寻了些土抹黑脸颊,又在衣服间塞了些棉花石块等作为伪装。称自己只是个有些天生神力的庄稼汉,也无修为。
一日水中涉险幸得道仙出手相助,道仙慈悲大度,又赠了他一只灵兽陪伴,他却有些贪财,打听到这灵兽在来泰国出手价更高,这便要运往来泰国变卖。
正巧当时有队商旅要出行前往来泰国极北的边界要塞——北固堡。
石琛便以“云芽”之名自请为其护送。
管事的汉子名叫周平,起先还不乐意,见了石琛所驾驭的乃是世间灵兽,这便客客气气地请他入了队,一路以“云老弟”相称,极尽奉承。
之后石琛便用那蓝眼鸽儿给二哥传了信,写道:
“云间新有芽,西行向春发。
云芽观西方风物,与我靖远不同。此行月余仍未离隐冬,不免心内忧急。现一切安好,来日可图。”
石琛刻意改了自己惯用字迹,又模糊时间将“十日”改成了“月余”。这样即使书信被有心人所截获,也未必猜得出写信人是石家中“已死”的七少爷。
之后石琛便跟着商旅队伍同行,谨慎低调。
前日夜间收到广潇回信,信中写道:
“增长见闻为要,立功为次。戒骄戒躁,动不如静。”
收到此信,倒安抚了石琛几日来心中的急躁,石琛便真心感受着“庄稼汉云芽”的心理活动,试图带入其中,体会这动静之美。
此刻石琛手中摩挲着字条,闭上眼睛,心内平静,聆听着午后的声音。
六足流火犬脚步极轻,伯马的脚步声却沉重。
能听见商旅众人的谈笑之声,他们大多也只是平民或者强身修为的武者,来回只为赚个糊口钱。
山林间的雀鸟叽叽喳喳的鸣叫。
石琛听着这些声音,心中感到久没有过的宁静舒适。
连丹田中自己幼小的本源五行真气也雀跃起来,欢欣鼓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