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侠,有必要吗!有这个必要吗!”
章任明被绑住手脚倒吊在树枝上,面部充血一片通红——也可能是因为离那团篝火太近了的缘故。
“很有必要。”
左蝉衣不断出剑,将已经蔓延到信州城下的蝗虫一只只刺死,这些趋光的小虫怎么也杀不完。
“你应该也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和章慈恭一样被抛弃吧?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再和他们联系了!李大人已经敲打过我了,唐少侠,再信我一次!”
“他们,是谁?”
章任明立刻闭上嘴,充血的脑袋表层满是汗水。
“我知道,不是永华商会。他们虽然对名与实的转化很有经验,却没有站到明面上操持天下之柄的胆子,终究是一群商人。”
左蝉衣将烛龙相撤下,只以燃火相真气推动剑法武功,杀虫的命中率立刻下降不止一半,仿佛只是随手胡乱挥剑。
“也不会是江南西路其他州牧围绕章慈恭建立的小班子,因为章慈恭已死,谁也不服谁——你也不会对这些叔伯服气。”
章任明干笑两声。
“更不会是林佐材代表的洪都胥吏集团,别说你看不上他们,其他人也不会正视这些离权力最近又最无希望的人。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永华希望天下大乱,又不希望真的乱到一点秩序都没有。江西六州希望朝廷放松权力,却不会希望在赈灾的节骨眼上出乱子——即便是听到了风声的祝邝辅,他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谋害李更新就能免除他的罪责。胥吏们则目光短浅,专注于具体实务,也就只关注一事一案的影响,他们的力量来自于规则的惯性,要对抗高高在上的李更新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
“李安抚将与章慈恭一案相关的明面势力都算得很准,也平衡得很好,否则今日镇戍营绝不能离开洪都。”
“的确如此。”章任明应和道,“李大人虽然性格暴躁了一些,手腕却足够高明,短短半个月,连朝廷对他的催促与问责都渐渐消失了。”
“正如唐少侠说的,谁也没有动机绑架李大人!所以还是快放我下来吧,小的这双招子都有些痒了。”
“明面上都没有,那暗中呢?”左蝉衣一剑刺出,连中两虫,“林更新毒杀你父亲的毒药是谁给他的?行刺李安抚的刺客又归属谁?”
“章任明,你是在和杀父仇人合作,在和谋逆狂徒合作!”
面庞通红近黑的章任明不说话了。
左蝉衣用衣角擦干净武器后收剑归鞘,拎起那根购自洪都市集的长棍。
“你为引我入局,还特意将它也带来了。若我没记错,昏时你与李安抚一起来城隍拜访我时,腰间挂着的是长剑吧?”
圆月高悬,火盛风急。
棍风似鬼哭,惨叫如狼嚎。
左蝉衣足足抽了章任明半个小时,才有人从信州城西南荒野中现身。
“你真是一点也不急啊,就不怕李大人遭遇什么不测吗?”
“这一次,由我选擂台。”他对来者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和我打擂台?”来人不屑的冷笑,“真把自己当鬼差了啊?不过胜了一个不成器的小旗,就以为不死谷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了?”
“我看你也不像总旗。”左蝉衣丢了长棍,抽出锁魂,严阵以待。
“小旗之间,亦有差距。”来者散步似地走向火堆,惊起一片蝗虫。
“伤、惊、死,你是哪门?”
“都不是。”那人已经走到左蝉衣七步之外,火光照亮他半张脸,“杀你者,不死谷生门小旗,阮焚天。”
左蝉衣冷哼一声,摆出一个仿自李无恙、与青城剑法起手式有七成相似的剑架:
“鬼差,唐吉,无门无派。”
阮焚天哈哈大笑:“青城的就青城的,什么无门无派,以为我们查不到?师承何自如,练的降魔功、必须下山游历,武功除了超三品青城剑法还会一门绝四品啸云剑。我说的可对?”
他每说一个名词左蝉衣的脸就冷几分,到最后啸云剑三字一出更是脸色大变,背对篝火阴沉似水。
一般人这种时候都很难绷得住。
“不必再遮遮掩掩,使出全力让我尽兴吧!能死在我大成的超二品掌法‘降龙十八掌’之下,是你的荣幸!”
左蝉衣动了,身子压低,飒沓流星。
漆黑的剑光藏在那妖魔似的影子中,轻巧地绕过阮焚天仓促挥出的手掌,瞬间刺入他的肩膀中。
“你……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