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左蝉衣无力地将双手撑在石头上,一股又一股浑浊的水流从他毛孔中涌出,将他眼中的世界溶解。
没有剑,我要如何劈开生路。
没有力量,我又如何摆脱沉沦。
没有光,我会走向何方。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石头的触感越来越柔软,仿佛江底的淤泥,缠绕全身的黑雾如水草晃动不休。
……
手中毛笔毫无征兆地掉落在桌面上,惊得少女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着被墨水脏污的纸面,捂着心口眨落两粒已经凉了多时的眼泪。
那是一封斟酌良久的信,却被两个大字作废。
英雄。
……
“呕哇!”
左蝉衣猛地侧身,吐出肺与胃内的江水,心脏剧烈地勃动,将血液送往肺叶,而后流向身体各处。
勉强恢复呼吸后,他撑着身体坐起,靠在大石头上闭眼休息。
缓了小半分钟,左蝉衣终于重新睁开眼,身体的疲惫与痛楚是如此真实,让他想要昏迷都不能。
一缕清风吹过,头顶李树飒飒作响。
他呆滞地看着身下的江水与身前的三清山风光,伸出被江水泡得发白、发皱的双手,左手紧紧握着峨眉刺一时无法放松肌肉,右臂被夏悲秋斩出的伤口发白翘起,掌中锁魂剑却不知所踪。
转动似乎生锈了的关节,将右掌凑近眼前,两粒如痣黑点留在虎口。
就在左蝉衣愣神之际,山下走来一位浑身是汗的少年。
“咦?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好重的伤!师父怎么没有通知我!我这就带你回龙虎殿,让师父为你……”
“嘘……”
左蝉衣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方季噤声,沉默良久之后,他招手示意小道童过来。
“师兄?”
“回道观偷偷将我包中的针线取来,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儿,任何人,明白吗?”为防止他没有听懂,左蝉衣又加了一句,“包括你自己。”
方季捂着嘴瞪大双眼,一下也不敢眨。
“如果你做得到,我就将真正的武功绝技传授给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每天你做完早课可以自由练武时,就来这块大石头这儿,我们就约定在此相见。”
小道童用力地点头,头一次拥有秘密的他感到兴奋又害怕。
是夜,左蝉衣独自对着篝火缝合伤口,涕泗横流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却是燕赤心。
当时自己阴差阳错接引了“纯阳子”降临,引来远超他预料的恐怖精神冲击,对殷无月与夏悲秋造成巨大干扰的同时,超越生死的莫名恐怖也随之降临。
虽然自己替燕赤心挡下“纯阳子”的精神冲击后,两人联手成功逼出了两位不死谷总旗的解体秘术,但船头还有同样具有总旗实力的陈玉卿,也不知道已是强弩之末的燕赤心能不能成功诛杀周絮瑕。
可再担心也无济于事,莫名穿越到三清山深处的自己已经无法再影响洪都的战斗,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同伴。
他用峨眉刺割断线头,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滑落。
疑似虫洞事件先放在一边,自己这一身伤初步养好至少也是两个月之后,如何应对“腊八万人祭”也该抓紧时间准备起来了。
张天师似乎也没有算到自己会突然穿梭回三清山,此处幻阵的强度也远不如山顶龙虎殿。而经过强拒“纯阳子”的磨砺后,左蝉衣已经能初步意识到并抵抗较弱的认知修改,这或许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