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左蝉衣“回返”三清山。
他没有回洪都确认最终结果,更没有去寻找燕赤心,而是伤势刚刚稳定就立刻下山再上山。
天门峰龙虎殿,天师张纯阳盘膝而坐,四心朝天,仿佛入定。其余八位弟子各处其位,对师弟重伤归来毫无反应。
左蝉衣身披羽衣,也面无表情,向天师行礼后便忍着伤痛艰难落座。一切与他下山之前仿佛没有任何区别。
自此一个多月,他只诵经观星、格物向道,采药疗伤、修身养性。
不知山下已经腐烂成疮。
……
“商阳候,你该回京复命了。”
形销骨立的李更新将合着的圣旨推向面前的中年人。
“我们的计划几乎全盘泄露,不死谷余孽已经逃走,这是不争的事实。”
“首恶周絮瑕已伏诛,你的任务完成了。”
侠王用力锤击桌子,双眼中全是血丝:
“杀死周絮瑕的是峨眉燕赤心与青城李无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所统‘罗网’弩部全军覆没,整整八十张大黄弩或被毁或流入江湖,不彻底剿灭不死谷妖人,我回京如何述职!”
李更新只用手指敲了敲圣旨,并不劝说,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宁派的贺洵、贺尚书,你可认得?”
“礼部尚书?自然相熟,怎么?他也参了你一本?”
“朝中难道还有人没参过我吗?上书四五折的也大有人在。”李更新抚须冷笑,“只是贺尚书的措辞我有些眼熟。还请商阳候回朝后多留意此人,以及礼部的吏员,或许能有一番收获。”
侠王眯起眼,一把抓起圣旨,扬长而去。
……
“请允许在下独自返回洪都刺杀江南安抚,这次绝对不会失败。”
“不许。”
陈玉卿直接驳回了刘远的请命,指着稀稀拉拉正在休息的帮众问道:
“刘清是你的兄弟,难道他们就不是你的兄弟吗?你忍心抛弃他们孤身复仇?”
刘远捏紧了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且这次是他自己判断出错,轻信章任明才导致伤门大部被洪都镇戍营衔尾追杀,最终死在断后任务中也怨不得别人。”
正替陈玉卿喂马的赵良志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默默走到刘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圣教在江南的行动已经结束,此时刺杀江南安抚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你真正的仇人不是李更新,而是章任明。先护送兄弟伙与黄杖主回广南分坛,日后总有报仇的时机。”
刘远松开双拳,吐了口气:
“抵达分坛后夏总旗就会做主让我重归惊门,身处‘惊逐七剑’计划,便再也没有复仇的自由。”
“话不必说绝。”陈玉卿作为惊逐七剑行动总帅,微微一笑,“毕竟我们放跑了真拙和尚与左蝉衣,在杜门重新获得七剑行踪之前还是有些宽松时间的。”
刘远面色稍霁,赵良志却忍不住心中暗恨:
左蝉衣被夏师兄一刀劈入江中,一个多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大概率已经喂了鱼,怎么总帅还是坚信此人仍存于世?
在之后的赶路中,秦、刘、赵三位小旗练武不辍,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一心向武的状态,又仿佛仇人就在眼前,时刻磨刀只为一战。
……
在一片肃穆中,将手中三支线香插入满是香灰的香炉,伤势未愈的中年人缓缓转身,对着台下伤残过半的弟子大声说道:
“衡山弟子,都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