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文青书垂放双手,对身边的空荡视而不见。
内门七子出,三子归。外门有天赋、也愿意为天下正道挺身而出的十三位弟子也仅剩两人。
出发前大肆清理门中不死谷内鬼,回来后又有许多弟子与长老连夜下山,祝融峰全派大会从未如此人丁稀疏。
但所谓同道,一人足矣,有如此二十几人,实在是天底下难得的幸福。
文青书不禁微笑起来:
“掌门,你也是好样的。”
衡山掌门谢十行对自己得意弟子大逆不道的言论十分满意,一挥袖袍:
“让那些胆小鬼后悔去吧!我以衡山派第十一代掌门的身份宣布:门中武功秘笈,不拘内门外门,你们随意翻阅。既然已经被不死谷偷学了个精光,不如大方些!”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在文青书带头的怪叫欢呼后,整个衡山派重新迸发出生机。
……
“走。”
“走?去哪?”
“峨眉。”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找左……”
啪!
李无恙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燕赤心。
“你一个月前才临阵突破到源源不绝的真气境界,堂堂正正的战斗中随便一位不死谷小旗都能打败你,就算找到他,你也帮不上忙。”
“我……”
啪!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如果他没死,脱身之后一定会来峨眉归还我的兵刃,何必在江南徘徊不去?而且我已经大概清楚该如何解读大叔的绝技了,想学就跟上。”
两颊高高肿起的李无恙跟在燕赤心身后,幻想了一路左蝉衣从某个拐角微笑着走出,问他怎么逃出的青城禁闭。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燕赤心的脆弱神伤。
……
失魂落魄的戚决明沿着江水一路搜寻向东,由于几次迷路兜圈,阴差阳错竟然甩脱了不死谷杜门的搜索,孤零零往江东、淮南方向去了。
……
十一月的气温已经完全与炎热不沾边了,可道路旁被暴晒的饿殍并没有减少,正相反,连干死的庄稼也嚼净后,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江南西路的乡野说“十室九空”都是一种统计口径上的进位。
饥民即便抵达县城,也领不到几口薄粥,只能继续向其他路逃难,无数人倒在逃荒的路上,或被奴隶商人低价买走。
只有一片地区,粥铺能勉强支撑灾民生存,不至于再次踏上逃荒的生死狭道。
由于谋逆乃是不赦之罪,因此祝邝辅正戴着脚镣,在牢头的看守下舂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突然老泪纵横。
儿女悄悄捎信来,秋后问斩无爷名。
……
左蝉衣最后一次割开胸口的伤疤清理线头,建木相真气与传自葛老《药纲》的金疮药两相配合,他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中快了许多。
他将峨眉刺收回绑在手臂下的简陋剑鞘中,自言自语道:
“或许你是正确的。”
“可我无法接受。”
冬风起,院中几分萧瑟。无人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