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对朱元璋来说,另一件事也非常重要,那就是他需要一支力量来支持自己在当前这个关键时刻,将废除丞相之位的事情落实下去。显然,这一次想要彻底将中书省的权力收回到自己手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触动了那些新生的文官集团和一部分勋贵的利益,即使他是皇帝,这些人在反击时也不会手软。他们不敢直接与皇帝对抗,但在背后搞小动作、糊弄皇帝的事情,他们不仅敢做,而且胆子一直很大。
甚至可以说,自从胡惟庸成为中书省右丞相后,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堂上就一直在发生。朱元璋其实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些事情,但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每次得知这些事情后,他都会立刻下圣旨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但他与朝臣之间毕竟隔着中书省这么一层。
有些事情即使那边不做隐瞒,只是拖延半天再送过来,整件事情也会变得完全不同。正是这些事情让朱元璋意识到,他现在对朝政的掌控能力还不够强。如果他真的想将朝廷彻底打造成自己内心所设想的廉洁高效的模样,那么中书省丞相这个位置就不再适合保留。于是,为了彻底达到不破不立的目的,朱元璋赋予了亲军都尉府前所未有的权限。朱元璋不仅表示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亲军都尉府就可以不经自己批示直接去拿人,还赋予了他们在地方上便于行事的权力。
从这个命令生效的那一刻起,亲军都尉府的人马无论是走到全国的哪一府哪一县,当地的主官在没有报请朝廷之前,都不得阻止他们办案。同时,在京的各位官员也不得对亲军都尉府的行动进行任何阻碍,凡是亲军都尉府认为可疑的人都可以进行讯问。在朱元璋的设想中,现在对亲军都尉府的权力授权只是临时的举措。只要达到自己彻底废除相权的目的,亲军都尉府也会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
然而,事情的发展最终还是出乎了朱元璋的意料。在他选择放权之后,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特殊力量,这个时候却像一匹野马一样。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缰,但他们现在展现出来的办事效率已经大大超出了朱元璋的预期。
不仅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与胡惟庸案有密切关系的官员全部缉拿归案,甚至在抽丝剥茧之后,还找到了胡惟庸那个隐藏在乡野多年、没什么名声的侄子的踪迹。这让朱元璋意识到,在皇权的支持下,这支原本看似不起眼的力量,现在已经进化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的样子。
这种局面让对下属有着强烈控制欲望的朱元璋顿时生出了防范之心。因此,尽管明知毛骧为了办理这个案子已经竭尽全力,朱元璋还是毫不犹豫地以“僭越”这种近乎“莫须有”的罪名,将毛骧送进了诏狱。
一方面,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允许自己手中的权力因为这些事情受到任何影响,即使一直以来他视为心腹的毛骧也不例外。另一方面,此时虽然通过毛骧对整个亲军都尉府进行了敲打,但他废除相权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
这意味着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需要亲军都尉府这支力量继续为自己办理那些不能公开于朝廷的事情。甚至在胡惟庸案陷入僵局的当下,他还需要进一步给亲军都尉府放权。只有将自己放养的这头恶狼武装到牙齿,才能从那些已经把地盘经营了好几年的勋贵和文官身上撕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