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吃到盆干碗净,这才开始收拾屋子。
李暮雨这才发现,除了正厅的大通铺外,储物间内同样有几张木床,可见这里当时住了不少人。他捧起那块刻字木板,重新拜读司马帮主的豪言,起初只觉精神病气息扑面袭来,可细品之下却察觉到不同的意味。
身陷于这片绝地,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却能够如此积极乐观。
这位司马帮主可以做到,自己却做不到。
面对危机四伏的环境,非但没有选择躲避,反倒选择迎难而上。
这位司马帮主可以做到,自己却做不到。
向世界释放善意,不局限于独善其身,为素不相识的同类着想。
这位司马帮主可以做到,自己却做不到。
且不谈其理想,单就其所作所为来看,这位司马帮主非常值得钦佩。
李暮雨有心见见这位豪杰,却无法得知对方去向,便只得暂时作罢。
在他捧着木板沉思之时,其余四人则两两一组,各自打扫着房间。
狭窄的厨房里,隗迷笨拙地清洗厨具,却将脏水洒得到处都是,最后还是由马南归笑着接过刷子。正厅的西墙根下,唐威将通铺打扫干净,把五张薄毯并排铺个整齐,而林彤欢则捏着钢针棉线,为大家修补破损的同款背包。
两对男女相扶相依,彼此虽未真正言明,却已有了伴侣的模样。
见同伴恩爱有加,李暮雨只觉无比宽慰,却也不免升出一丝落寞。
对于家乡诸事,李暮雨不愿多作回忆,只因那会软化自己的意志。可当恩爱之景映入眼帘,那些被深埋心底的身影,却仿佛彻底失去了控制,争先恐后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那绝美的容颜,那银铃般的悦耳嗓音,那秋水漫溢的浅灰瞳眸,还有那令人迷醉的如花笑靥;他想起那浅浅的酒窝,那挂飞流的火红瀑布,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歌喉,还有那黑白交替的闪耀手链;他甚至想起那头栗色的卷发,那些青涩的白昼与黑夜,还有那次雪地里的相拥。
一时之间,热流涌动,鼻尖微酸。
李暮雨若无其事地别过脸,不想再看那些恩爱的场面。
林彤欢心思敏感,捕捉到李暮雨的落寞,便趴在唐威耳边低语几句。
“陪我出去透口气儿?”唐威放下手里的活,迈步走到李暮雨身边。
“......嗯,出去呆会儿。”李暮雨沉吟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兄弟俩相伴走出屋门,见残阳暮光火红如血。
凉冽的晚风徐徐吹来,面前的草甸随之倾倒。
“咱俩住胡同的时候,就经常一起看落日。”唐威指着夕阳说道。
“这儿不比国内,太阳老是朦朦胧胧的。”李暮雨以手遮眉。
“你是不是......”唐威试探着开口,说的话模棱两可。
“呵......”李暮雨似是有所理解,以一声轻笑回应。
“咱得努力活着回国,才能去见想见的人。”唐威安慰道。
“用不着担心我,倒是你主动点儿,别老让彤欢上赶着。”
李暮雨吐了口浊气,落寞之情逐渐消退。
脸上的表情恢复轻松,继而笑着嘱咐了一句。
“哈......”
望着李暮雨的模样,唐威便也放心下来。
随后感觉气温逐渐降低,便跟自家兄弟回到屋里。
其时天色已近傍晚,宽敞的木屋略显昏暗,林彤欢便取出打火石,在正厅的桌子上点了根蜡烛。眼下还未到就寝时间,五人便重新坐回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闲天。
“烛光晚餐,好浪漫呀!”隗迷手捧下巴,两眼闪闪发光。
“可晚餐已经进肚子了啊......”马南归耸了耸肩。
“我念书少,应该叫秉烛夜谈吧......”唐威不忘吐槽。
“说起来,应该快到我生日了。”林彤欢喃喃低语。
“之前都没细问,你到底哪天的?”李暮雨好奇地问道。
“768年3月5号,应该就这几天了。”林彤欢如是说。
“年轻真好,我也想回到二十三岁......”隗迷酸溜溜地说道。
“你永远都十八岁!”马南归殷勤献媚,逗得隗迷咯咯直笑。
“那就许个愿吧,权当是今天了。”唐威指了指桌上的蜡烛。
“嗯......”在同伴的注视下,林彤欢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了心愿。
没有生日蛋糕,只有摇曳红烛。
没有宽敞的宴会厅,只有简陋的小木屋。
没有血脉相依的亲人,只有相识不久的同伴。
可是即便如此,林彤欢依然满心欢喜,只觉这生日意义非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聆听着耳畔的歌声,林彤欢缓缓睁开眼。
看着为她唱歌的同伴,幸福感渐渐充盈心田。
犹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过生日,因为可以吃生日蛋糕。
待到长大成人,她的期待逐渐消退,只因生庆生意味着变老。
可在此时此刻,她终于又开始觉得,过生日是件不错的事情。
“谢谢你们......”
甜蜜在心间不断发酵,令林彤欢湿润了眼角。
等同伴们唱完了一曲,少女哽咽着欠身致谢。
旋即深深吸了口气,正想使劲吹灭蜡烛。
随后想起这是仅有的光源,于是急忙用双手堵住嘴巴。
可出乎她的意料。
蜡烛还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