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房志成在楼外楼邀请陈均,没带赵龙吟去,只说怕回家闺女怨他。赵龙吟就奇怪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干了啥他闺女能知道?下午还说希望我能早点独自任事,现在就嫌我年纪小了?
吃完晚饭,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真的很无聊,原本想出去走走,消消食,结果被三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说秋深露重,受了凉怕明天去礼部失了礼仪,当然这个跟临走之前,小酒儿抱着一坛子精酿在他跟前来回走了好几次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天卯初,赵龙吟就被仆妇叫起,吃了早饭之后,仆妇就开始给他梳洗打扮,足足弄了两个小时才整理完毕。他今天穿的是正二品紫色官服,头戴定制的五梁冠,腰缠一条镶金嵌玉的犀带,整个人看上去粉妆玉琢,煞是好看。
辰初,他们坐轿从钱湖门进了临安城。礼部在皇城北门和宁门前的御街上,离钱湖门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站在礼部门口,赵龙吟就有些失。他以为礼部好歹是部级衙门,没有几十层高楼也就罢了,三五层总有吧,门口总得有兵士站岗吧,门口铁栅栏总要有吧,门口要挂一块闲人免进的牌子吧。啥也没有!就一个普普通的院子,门口连石狮子都没有!还不如自家钱湖门的宅子。
一个无精打采的门子站在门边打着哈欠,这都几点了,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两个身穿绿袍的官员,看上去都不大,低眉顺眼的静静地站在门侧街上。
房志成倒是见怪不怪,走上门子跟前,陪着笑说道:“这位官爷请了,开国公、房州制置使、龙吟军都统制赵龙吟前来报到,不知衙里今日如何安排?”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门子睁开眼睛,睥睨了房志成一眼。
“我们头一次来临安,不晓得规矩,还请官爷通融一下。”房志成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门子手中。
门子手上捏了捏银子,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不妨事,不妨事,陈均大人昨日交代过,说公爷今天来点卯,我带公爷进去,先喝杯淡茶,侍郎大人去宫里见官家了,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喂,那两位大人,跟我一起进去吧?”
“侍郎大人最近很忙吗?”房志成和赵龙吟跟在门子后面往里走,两个绿袍官员紧随其后。
“嗐,还不是修庙闹的,目今太庙修建工程还在收尾,陈均大人日夜都在工地上,督促将作监的人赶工,毕竟这是官家登基之后的头等大事,耽误了,那是要掉脑袋的。各地的皇室宗亲听宣后,也在纷纷往这里赶。许多平日闻所未闻的皇家子嗣都来了,这两位着绿袍的大人,太祖爷爷的后人,本已是寻常百姓,官家心善,趁这次重修太庙,颁下恩旨,着部分太祖后人萌袭爵位,虽然品级都不高,但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
“侍郎大人这几日天天被官家召进宫,询问工程进展啊,宗亲来了多少啊,没来的要赶紧发文去各地州府催促啊,来的人安排妥当没有啊。他们吃的住的这些都需要侍郎大人操心,反正啊,礼部这些日子就没人能闲着。”门子一边带路一边在那絮絮叨叨。
将他们带进一处厢房之后,门子就离开了。屋子里已经有十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三三两两在低声聊天,有的则独自一人在一边沉默。见他们进来,便停止了交谈,纷纷看向他们。
“公爷就在这等着吧,一切听这里的吏员安排就好,我去吏部办点事,晚点过来接你。三乙他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赵龙吟点点头,房志成就离开了。
赵龙吟跟那两个绿袍官员站在一起,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就他一个人穿着紫袍,有三个穿红袍的,其他人都是绿袍。
赵龙吟有点蒙圈,关于皇室宗亲的事,早上来的路上,房志成跟他大概讲了一些。当今官家是太宗一脉,太宗一脉如今只剩官家一人,其余子弟都在汴梁陷落之后,被金人掳走,死的死,囚的囚,基本断绝。太祖一脉,都是太祖四子赵德芳的后人,赵德芳死得早,他的后人传到如今枝叶虽是繁多,大多却已沦为寻常百姓。再就是赵廷芳这一脉,传到如今第七代也有十几人在世,赵龙吟就是这一脉的。这些宗亲里面,只有赵龙吟承袭爵位最高,所授实职也最高。
屋子里这十几个人应该都是皇室宗亲,他一个也不认识。正当他准备跟那两个绿袍官员套套近乎的时候,一个约莫四十多岁,下颌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的红袍官员走过来,语气不善地冲赵龙吟问道:“你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赵龙吟?”
“小子赵龙吟,这位来历很明的大兄来自哪里?”赵龙吟穿着紫袍,怎么会对一个红袍的客气。
“哼,尖牙利齿,克蓝叔父一家元佑年间去神龙架隐居修行,几十年没有音信,只怕早就绝户,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