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陆绣摇了摇头,自打他记事以来,父亲和娘甚至都未独处过,今日这般,还是头一遭。
“阿绣,你进来!”忽然间,房门被推开,窦润德站在门口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把灯带上。”
陆绣端起油灯,附在锦儿的耳边小声说道:“你饿了就先吃,记住每道菜吃一点儿,吃完扒几下,就看不出来了。”说完便快步朝屋内跑去。
油灯一进门,光亮瞬间铺满整个房间。陆绣没看见母亲,想必是进了内屋。陆佑庭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脸上一如既往的严肃,示意他搬个板凳坐过来。
时间缓缓流逝,陆佑庭却久久未开口。可能是房窗长久紧闭的原因,再加上下雨,空气有些湿热。陆绣坐在他面前,身上越来越粘稠,他小心挪了几次屁股,有意避开父亲那灼灼的目光。
“咳!咳!”眼看场面僵持,一旁的窦润德赶紧咳嗽两声,才把陆佑庭的神魂拉了回来。
“阿绣,我这次来,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第一件事……”陆佑庭深深吐了一口浊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便是要你离开这个家。”
离开……家?
陆绣愕然,低声问道:“爹,您是要……要我走么?跟……跟娘一起?”
此话一出,内屋的李绣娘终是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陆绣忽然鼻子一酸。他对这个父亲,是既害怕又陌生。
陆佑庭虽然每天都会回府,却极少来这个小院儿。每次来,不是儿子犯病,便是来传授武功。只是他从来只教一遍,也不检查,好似完成任务一般,学的好坏,一概漠不关心。
但陆绣却是拼了命的学,无论是父亲赖以成名的大梵般若,还是其他武功,他都学的极快,便是为了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
可令人丧气的是,无论他如何修炼,真气只要一碰到那道古怪的寒气,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丹田就像无底洞一般,永远也填不满。
父亲平素不待见自己,大娘也跟娘不对付,甚至府里的下人都时常故意轻慢。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在这个家受尽了白眼和冷淡。
现在,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要将他们母子赶出家门?
陆绣忽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陆佑庭本就心情沉郁,更怒道:“你笑什么?失心疯了!”
陆绣仰头大笑,仿佛是听见了这世上最荒唐的笑话,只笑得捶胸顿足,俯仰倾身。
只听他说道:“我笑什么?我笑我命短,一身怪病活不长;我笑我没本事,让我娘平白受了这些年委屈;我笑我不自知,要让爹你亲口撵我们走。哈哈,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这些年来的委屈,懊恼,悔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眼泪便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爹你……你不想要我,当初干嘛要生我,呜呜呜~,天天吃那些难喝的药汤,我活着就不难受么……爹你要是不……不喜欢我,我……我死了便是,你为啥要撵娘走啊!呜呜呜~”
陆佑庭气往上冲,只气得没昏过去,抬声喝道:“住口!谁说要撵你们母子了?”
只是多年的激愤一朝释放,哪里是那么容易停得下来的。陆大将军听着大的在里面哭,小的在外面嚎,也是没了脾气,索性闭眼让母子二人哭个尽兴。
半晌之后,呜咽声慢慢停了下来,陆绣狠狠抹了一把鼻涕,站起来就冲进内屋,道:“娘,咱们走,现在就走。”说完就把李绣娘往外拽。
李绣娘赶紧说道:“你爹不是这个意思。”
嗯?陆绣一愣。
“哈哈哈哈!阿绣,你先出来听你爹把话说完。”窦润德在一旁掩面而笑,已是快笑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