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追思起来容易入迷,陆绣也不急,便静静听着他讲述。
刘三斗年轻时当过兵,后来厌倦了刀枪,于是靠着功勋换了些银两,就退伍了。
当时他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回老家又不甘心,于是便只身一人,去了长安闯荡。
一开始是做些玉石生意,之前他驻守西域,有些人脉。只是后来突戎人截断了辽西走廊,切断了他的货源,便只能换买卖了。
然后又做过花木,鱼货等行当,却都因为不熟悉,又遭了骗,赔了个底儿掉。
“有一年是真难熬啊!”老头儿叹息道:“要不是后来偶然遇见王爷,小老儿怕是已经饿死在长安了。”
刘三斗唏嘘不已,道:老儿我足足三个月,天为被地为床。长安夜里宵禁,每晚都是东躲西藏。有一天傍晚,宵禁鼓响,老儿急着找过夜的地方,忽然就被一匹马撞飞了。”
“我心想死了,长安的贵爷爷们,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撞死我这么个流浪汉,是停都不会停的。”
“老儿我当时趴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都已经在等死了。”
“没想到的是,那人居然勒马停了下来。”
“是您说的王爷么?”陆绣猜测问道。
刘三斗用力点了点头:“王爷一眼便认出了老儿,后来,替我治好伤,问我为何如此沦落,我便将退伍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爷听后,便觉我心思太浅,不适合生意上的弯弯绕,后来将我介绍给了他朋友。”
陆绣闻言点头,觉得刘三斗真摊上个天大的恩人。按时间推算,这位王爷至少是跟当今陛下一辈,他心下好奇,便问道:“刘爷爷口中王爷,名讳是……”
谁曾想老人闻言眼神一暗,神色落落道:“已故之人,就不提了。”
陆绣瞧他模样,也不好再追问,便绕过此间,又问道:“那您又为何回乡呢?”
刘三斗面泛苦笑,又继续说道:“外面太苦了,身子上的苦倒还罢了,主要是脑子里吃不消。”他指了指头。
“长安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周的京都,天下第一城。一板砖下去,能砸倒一片人才,”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道:“咱是个啥?一个老卒子!”
他冷哼一声,多少带些凄凉:“看家护院都没人要啊!那些江湖上来的俊才,可比老儿厉害多了。”
“我是王爷介绍的,陆大档头留了面子,安排了个镖师的位置,可咱几斤几两咱心里清楚,年纪也大了,学也学不会,不回来能干啥?”
“老儿这辈子承了王爷太多恩,已没机会报答了”他停杵叹息,伤感道:“陆大档头虽还活着,老儿也没能力还恩情了。还有窦总管,当年尽心教我剑法,从不藏私,只是清泉剑太难了,我……”
清泉剑法?窦总管!陆绣顿时如遭雷击,打断道:“刘爷爷等等……”
刘三斗不明所以,投来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陆绣急切问道:“您刚说的窦总管,可是清河窦氏的大长老,清溪宗的掌门-窦润德?”陆绣急切的问道。
“对对对!”刘三斗眼睛一亮,心道果然是京都来的,知道的就是不少。
“小哥儿认识?”他问道。
陆绣没有回答,心中慢慢有了猜想,只见他身子前倾,继续追问道:“那您所说的陆大档头是……”
“陆佑庭。”刘三斗答道。
陆绣顿觉脑袋一懵,差点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刘小妮刚好从里面出来,扶起他问道。
陆绣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复又坐了回去。
“小哥儿认识他们么?”刘三斗的眼睛炽烈起来。
陆绣正不知如何开口。忽然听到刘小妮道:“饭熟了,先吃吧!”
他刚松了一口气,刘三斗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咱们进去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