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走进来的老法师一米七出头,精瘦,头发花白,打理得很有型,鹰钩鼻子格外引人瞩目,一双三角眼里没有多少良善。
“爷叔,我们赴约来了。”
“赴约?都请坐。”爷叔坐在那里,虚抬了一下手。
“不坐,不敢坐。我们说完话就走,不敢打扰爷叔的清静。”鹰钩鼻子的话里夹枪带棒,阴风阵阵。
“不坐就不坐,我也省得待会还要用消毒水清洗椅子。”爷叔嘴里也不客气,“说吧,什么事!”
从鹰钩鼻子身边闪出另一位老法师,头发不多,不高不矮,看着就像一只年迈的老海豹,眼睛先在薛明珠和巧云姐身上转了几圈,过足眼瘾才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们是来算账的。四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大获全胜。四周前,爷叔不是放话要收拾我们,要在股市上让我们一败涂地,乖乖地来仁义里认输吗?
今天我们来了,不过不是来认输的,是来耀武扬威的!”
“对!我们打赢了,这沪江滩上还是我们说了算!”
“爷叔,你老老实实在家颐养天年,不好吗?非要跟阿拉抢,现在把老脸都丢光了。晚节不保啊爷叔!”
爷叔双手交叉在胸前,食指不停地对敲。
“你们说赢就赢了?”
“侬在讲什么?侬要耍赖啊!侬说要在股市打败阿拉,打败了吗?阿拉还活蹦乱跳的,手里大把的钞票。”
几位老法师沉不住气,哇哇乱叫。
鹰钩鼻子挥挥手,止住了同伴的叫嚷,仰着头,斜着眼睛,看着爷叔和我,拿腔捏调地说道。
“这一周,你们利用那些不明真相的散户,造谣生事,哄得他们纷纷抛售手里的股票。呵呵,垂死挣扎而已,有什么用!
我们全部接住了,行情不降反升,反而招引更多人下场。下一周,沪市行情会被推到一个新高度!
爷叔,你的这个徒弟,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爷叔看着鹰钩鼻子,脸上不知是冷笑还是微笑,随即目光又转到明易之的脸上,说不出的唏嘘感慨。
“他可不是我的徒弟,我哪敢收这样无法无天的徒弟啊。”
鹰钩鼻子眉头一皱,低头琢磨着爷叔话的意思。
老海豹站出来,不客气地说道:“阿拉说那么多话,浪费口水!阿拉今天来,是给前辈一个面子,要不然,阿拉把这件事到处传扬。爷叔,你的面子就丢得老光了。”
“那阿拉还要谢谢侬!”爷叔淡淡地说道。
明易之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爷叔跟你们约定的是多少期限?”
“一个月。”
“现在有一个月了吗?”
鹰钩鼻子、老海豹和几位老伙伴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明易之冷笑道:“几位老阿伯,四个星期,跟一个月还是有差距的。爷叔跟你们放话,是十一月五号,那么要到十二月四号午夜才算满一个月。今天才十二月一号,下周一才是四号,才满一个月。”
几位老法师脸上的尴尬之色,就像弄堂里的风,一吹就没了。
“只有一个交易日,你们还想逆天翻盘啊!你是神仙吗?”
“对,你们只有一个交易日!就算周二你们翻了天,也不算!”
老法师叫嚷了一会,明易之等人只是冷冷看着,就像看几只老马猴在耍戏。
叫嚷了一会,他们自己也觉得无趣,收声停了下来。
鹰钩鼻子刚才一直没有出声。
他盯着明易之,目光闪烁,脑子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老海豹不知何时缩到同伴的身后,目光飘浮,躲躲闪闪,一会飘在明易之脸上,一会瞥向鹰钩鼻子,一会又在其他同伴脸上扫了一眼。
鹰钩鼻子终于又开口了。
“爷叔,今天我们先来通声气,先把礼节做到。下周一过来,可就丁是丁,卯是卯,到时伤了前辈的脸面,坏了大家和气,也不要怪到晚辈身上。”
“好说,好说,下周一过来,我给你们准备好红枣姜茶,驱寒补气。”爷叔的话依然不温不火。
鹰钩鼻子狠狠瞥了一眼爷叔,又狠狠地瞪了明易之一眼,拂袖离开。
老海豹狠狠地看了薛明珠和巧云姐一眼,露出怪老头一样猥琐的笑容,转身跟着离去。
“莫名其妙的!”薛明珠对着门口嘀咕了一句,拿着扫把和撮箕,把几位老法师站过的地方,扫得干干净净,一粒细屑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