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一石的嘴脸展露无疑,改稻为桑要完成,但不能给宫里泼脏水,还要给上上下下每个环节分钱,打点。
事情要漂漂亮亮的做完,全靠他们自己,成了,就没事,不成,那就要赔上一条命。
郑泌昌眼前一黑,蓦然想起激流勇退的胡宗宪,又想到被他们两个退出去顶锅的马宁远。
此时此刻,恰似彼时彼刻。
死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死棋,只有胡宗宪聪明,从棋盘里跳了出去。
可笑他和何茂才升官浙江巡抚和按察使时的欢喜,如今……
郑泌昌像根稻草一样倒了下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杨金水是什么人物,宫里一等一的芳草,硬是叫府里的锦衣卫把郑泌昌这颗稻草扶了起来。
只是扶起来的方式比较咄咄逼人。
郑泌昌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就看着四个锦衣卫背对着窗户,脸暗暗的,看不清脸色。
一身黑袍,腰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北镇抚司”!
“臣浙江巡抚郑泌昌恭请圣安!”
“圣躬安。”
郑泌昌磕了一个头,心里倒也明白什么事了,开口便解释道:“下官真的不知道沈一石私挂织造局灯笼一事啊,下官在浙江当差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啊。”
“一定是有小人作祟,为的就是违抗改稻为桑的国策,请几位上差转告杨公公,千万别误会。”
郑泌昌此时身体抖如筛糠,也不管什么了,开口的意思就是把清流拉下马,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上升到党争。
同时说明,自己也是给织造局办事,表明了忠心。
锦衣卫那头开口:“这话你自己和皇上说,在奏疏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
郑泌昌抬起头,小心问到:“下官应该怎么说?”
“郑中丞当了十几年差,还不知道怎么说吗?”
郑泌昌慌忙说道:“知道知道,下官知道。”
“这件事……,确实不关下官的事,”郑泌昌脑瓜飞速运转,“当然,也不关织造局的事,全是那沈一石自作主张,有罪也应该是沈一石担。”
锦衣卫那头:“现在沈一石把粮给了灾民,有什么罪能拿住他。”
“现在先是买田,后是赈灾,把万岁爷气得不行,你没错,杨公公也没错,就一个商人有错,我大明朝上下都被一个商人给耍了?”
“郑中丞,你丢得了这个脸,朝廷丢不得。”
郑泌昌顿时明白了,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罪责从身上择出去了,咬咬牙道:“下官有失察之罪,这就写奏疏给皇上。”
四名锦衣卫顿时站起来。
“那就写,写好了交给我们,现在这个案子一切都由我们来管,这奏疏到不了内阁,你明白吗?”
“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今晚就写。”
锦衣卫出门后,与门口的杨金水拱手。
杨金水眼含泪花:“这次真的是多谢各位兄弟了,不然,小弟这次怕是遭了大祸。”
锦衣卫那头却很客气:“杨兄弟这话说的生份了,咱们都是宫里当差的,岂能让外边人欺负了。”
另一个锦衣卫说道:“这郑泌昌还真是不老实,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撇清自己,这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别管他,我们先去淳安建德,万岁爷可嘱咐过,改稻为桑这事还能不能办,咱们要多看多听多想。”
杨金水:“那就不打扰各位,我去找那个沈一石谈谈,问清缘由,就来告知各位。”
几名锦衣卫像一阵风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