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朝廷里有人不想看到改稻为桑成事,巴不得浙江越乱越好……”
杨金水举起了酒杯,遏止住沈一石,示意他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直接说结果。”
“结果就是,咱们陷进了一个大漩涡。”
杨金水:“咱们?怎么,我也有份?”
沈一石顿时一滞,随即苦笑:“公公可知道,按照市价,丰年四十石到五十石稻谷一亩田,就是灾县也不能少于三十石。”
“但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买了田产,织了丝绸的钱,一半多要填补国库的亏空,剩下的利润,郑大人要一份,何大人要一份,他们底下那群人还要分一份,就连北京城里……”
沈一石这次知趣的戛然而止,将话题转向别处:“所以我们只能用十石一亩买田,才能保证不赚不赔。”
杨金水闻言,神情突然缓和起来:“你接着说。”
“十石一亩,这话说出去谁都不敢信,但咱们只能这么做。事情做成了,每年才能多产三十万匹丝绸。”
“但北京来的高翰文,非要一口咬死,田价必须按照市价来,不能贱卖百姓的田地。”
“但是……公公,我从哪里拿出这么多的粮,我就算拿出来了,这改稻为桑也注定赔本,这丝绸织坊怕是都撑不过今年。”
杨金水给沈一石倒上酒,亲自端到他面前:“这倒是实话,来,喝酒。”
沈一石:“谢公公。”
杨金水问道:“朝廷的事,你也都了解。皇上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咱们这些在手底下办事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落了皇上的面子。”
“你怎么就伙同郑泌昌何茂才瞒着我,施展这美人计,还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田……先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改成了赈灾,坏事做成了好事,但你为什么要去做,这里面哪一件事,都是在找死。”
“我日思夜想,你沈一石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一石:“都是为了公公,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能像胡部堂一般全身而退。”
“改稻为桑是件麻烦事,谁都看出来,胡部堂看出来了,早早脱身走,清流一派派了谭纶和海瑞过来,再加一个李青云,来阻拦我们改稻为桑,偏偏这件事他们还占着理,想用这件事倒严。”
“严阁老和小阁老也看出来了,派了一个搞理学的高翰文,不愿意被裕王那边抓到小辫子。”
“大家都在躲,就郑泌昌何茂才欢欢喜喜往下踩坑,这两个官场的婊子,既想着从中间捞好处,又讨着朝廷的好,发现事情不对,又慌了神。”
“踏青苗,毁堤淹田,串通倭寇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自作聪明,一门心思把小阁老派来的人和裕王派来的人推到前面,更是想把咱们织造局推在前面。”
杨金水终于明白了点情况:“所以就叫你把芸娘找了去使美人计,逼高翰文,通倭陷害逼迫李青云,就剩一个海瑞,翻不起风浪了?”
“是,但是没想到,所有的算计都落了空。”
“怎么说?”
“这三个人,除了一个高翰文好对付,其他两个,没有一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