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让贤,在于贾老师骨子里的自矜。
围棋是个人爱好,也是谋生手艺,更是结交权贵的捷径。
但这条捷径他不屑为之。
在二刻《拍案惊奇》当中,有一篇“小道人一着饶天下、女棋童两局注终身”,说的就是宋辽年间两位棋坛顶尖国手的一段富贵姻缘。
名与利自古以来就相辅相成。
作为长期以来约定俗成的高雅技艺,围棋被赋予了神秘色彩和富贵属性的同时,长期以来也受到一些附庸风雅者的追捧。
弈林国手成为玉堂金马、鼎食之家的常客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早年间贾老师也曾到名帅老将的府上下过棋。
那时候他年龄还小,说是下棋也只是下棋而已。
现在这个时代不同,他不大愿意到高门做客,不愿意装模做样的打什么桥牌,有那个时间不如画一幅扇面赠给美人来的畅快。
风雅就是风雅,附庸风雅怎么也风雅不了。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些事无聊政客和无耻商人做起来比较顺手。
贾老师这种纨绔却做不来,不仅是因为腰太直、弯不下去,更是因为在他看来,自他七十年代中期和王姑娘成婚以后,再无雄韬伟略之人值得自己敬重。
他现在的一些想法和做法,自然也被回燕京为祖母刘老夫人过寿的王雨嫣所察觉。
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王姑娘,内心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便主动开口询问丈夫。
贾老师的解释直白且浅薄。
燕京这边白米斜街的家比较大,妹妹小当养了两条狗看家,一条叫做阿默、一条叫做小白。
他指着还不算大的阿默和小白问王姑娘,其中哪一条是好狗。
王雨嫣没有回答,问的是人值不值得尊重,关小狗什么事呢。
贾老师以玩笑的口吻替她答道:“哪条能抓住耗子,哪条就是好狗。两条都抓住了,抓的多的就是好狗。”
这个回答得到的是王姑娘的几记重锤。
贾老师则好整以暇的继续话题:“我这样说,是不是很无聊,还有点小无赖?”
看王姑娘注视着自己,没有开口道意思,他接着说道:“这种说法出自我的口,你只会觉得是无伤大雅的胡言乱语,如果换做别人呢,这种只论结果的荒唐话,值不值得尊重?”
王姑娘思忖了片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他和聂宝安之间的问题。
这几年,总觉得丈夫和老聂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嫌隙,只是这种状态近来有些明显了。
如果说贾老师对老聂有意见,那是说不过去的。
在聂宝安和他夫人结婚的时候,只因为人家的户口都在外地,没有燕京的购房资格,贾老师随手便送了两人一套小院子。
像丈夫这种雁过拔毛的人,能做出如此举动,可见那两口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
贾老师对此的回答让王姑娘有些破防:“金字塔尖位置就只有一个,不是我的就是他的,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是我的,他心里没有别扭,阿默和小白都不会相信。
老聂的水平和能力我很佩服,他老婆说他围棋天赋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这一点我也很认同。
但他这个人是典型的智商高于情商,处理感情和家庭事务上,有点不太圆融。”
“是不如你这种奸猾吧!”王老师见缝插针道,同时还不忘狠狠地扭了贾老师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