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戴曼妮师姐,临走时又回头狠狠地瞪了元鸣一眼,一跺脚,不舍气地走了。
美人儿临别时那微带娇羞,薄怒不忿的样子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戴曼妮的嗔态看得元鸣心头又是一阵狂跳不止。
……
夕阳晚照,时辰不早。
经过方才这一阵闹腾,元鸣也没有了什么心情,便想找个地方落座。
他在向湖畔空地的观礼台处行进时,路过一座竹亭。竹亭边假山突兀,怪石嶙峋,枯竹耸立,满目尽是萧条零落之色,与周围青翠欲滴的风景和情调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元鸣驻足仔细看时,发现这些貌似早已枯死的竹子生得十分怪异,每根竹竿径有半尺,粗逾人腿,其竹节间距竟是异常狭短,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好似全是竹节。
而且竹叶枯黄,乍一看上去,仿佛已经枯死多日,但再凝视片刻,就会发现在枯黄的竹叶中竟又泛出点点青绿,隐隐有丝丝生机体现。
元鸣瞧了半天,正啧啧称奇时,忽有一阵吟诵声随竹林清风传来:“……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扬首望青天,默默无闻处,萧瑟多昂然。勇破身,乐捐躯,毫无怨。楼台庭柱,牧笛洞萧入垂帘……”
语调慷慨悲凉,夹杂在莎莎摩挲的竹叶声中,竟是异常的孤高愁苦,萧瑟寂寥。
元鸣顿时愣住,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高耸林立的竹林间掩映着一个瘦长的身形,直直立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衣衫吊挂在肩上。
乍看上去,瘦长人影几乎与竹林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咦,这不是老孔吗?
竹林中人慢慢转过身来,其大袖飘飘,容颜高古,细长的眸子里寒光闪烁,果然正是“竹散人”孔亿己。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元鸣顿时大喜,忍不住大声招呼道:“啊呀!老孔,你怎么来了!还躲在竹林里吟什么鸟诗?快快出来看美女要紧啊!”
孔亿己大袖一挥,迈着方步慢慢踱出,怪眼一翻,哂道:“吟风弄月,读书人的雅事,怎么能说是鸟诗呢?你知道身边的这座亭子吗?这乃是“竹园”里大名鼎鼎的“吟竹亭”啊!如此佳处,怎能不吟诗一首?你不知道不要瞎说,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一听又是之乎者也,元鸣头都大了,连连摆手,说道:“打住打住!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要拽文了!对了,老孔,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南阳和你的天尸双修,没事却跑到炀州作甚?哦,难不成你听说这里有美女聚会,便如同闻到血味儿的蚊子一般,作那逐臭之夫吗?”
孔亿己挥了挥衣袖,讥讽道:“什么逐臭之夫!我可是她们“江山社”花大价钱请过来的!倘若鄙人想看美女,还需要偷偷摸摸跑这么远的路吗?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则仁至矣!”
原来“江山社”请来了邵媛菲为社庆歌舞助兴,所以,作为邵媛菲护花使者的孔亿己,自然便跟随而至了。
“老孔,那你躲在竹林里作甚?学侯胜看蚂蚁上树吗?”
孔亿己长眉一挑,嘻嘻笑道:“小元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你看见这片枯黄的竹林了吧?这种干枯的竹子学名唤作“相思竹”,取得正是“相思入骨,心枯若死”之意。嘿嘿,选取上了年头的“相思竹”,制成长笛、洞箫,用以演奏古时著名的相思之曲,其音调乐而不淫,哀而不伤,颇有催情助兴之奇效……”
元鸣微微摇头,心下暗叹:孔亿己这厮三句话不离本行,学识渊博,真乃神人也!
两人边走边聊。
此时,湖畔空旷处已经搭起了一处竹台,其上放置了一些桌椅,中间的空处看来就是待会儿的演出场地。
身穿白衣仿似一尘不染的庄师弟正在招呼客人落座,有头有脸的来客自然按贵宾礼遇,而碰到元鸣、孔亿己这种,庄师弟直接就没了好脸色,根本懒得浪费表情。
庄师弟向元鸣和孔亿己随意摆手,说道:“两位请旁边落座,今天客人众多,敝社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
说完便把两人安排到了一处犄角旮旯所在。
孔亿己历来被人冷落惯了,倒是不以为意,转而向元鸣低声介绍道:“这个一身白衣的家伙名叫庄贲,乃是正一教真传弟子。”
“装逼?这不是找日吗!”
元鸣大睁双眼,忍不住为对方这奇葩的名字而惊奇。
孔亿己摇头,笑着解释道:““贲”乃《易经》六十四卦之一。《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庄贲这家伙名如其人,平时喜穿白衣,好修饰,也算是正一教里一名年少得志颇有天资的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