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旁观的人说,那日老太太趴在儿子和儿媳的遗体上,哭喊着救命,呼唤着回来,埋怨着老天,再后来老天应了,就落了雨。
……
六点。
气温终于有所降低,不至于让人无所适从,阿布载着朋友,准备再寻得一夜笙歌。车子在残留的余热中穿梭,车内的气温清爽。
阿布开口说到:“妈的贱女人。”
朋友听后一笑说:“哎呦,哪个姑娘又招着小布总了?”
阿布说:“我那个女朋友。”
朋友说:“你哪个女朋友?你还有女朋友?”
阿布说:“就我前段时间给你说的那个,在KTV认识的,晚上过了一夜结果怀孕了。”
朋友说:“奥,我记起来了,长得还不错呢。”
阿布说:“要不是看她长得不错,身材不错,还有搞头,老子早一脚踹了,现在这女的反倒拿怀孕的事咬着我不放。”
朋友说:“不想搞了,给点钱打发走不就得了。”
阿布不语。
朋友又说:“怎么?舍不得?心疼了?”
阿布说:“哪能。”
朋友说:“那你跟她纠缠什么?”
阿布说:“是她纠缠我。”
朋友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阿布不语。
朋友又说:“我们小布总有心上人了。”
阿布说:“哪能,人家现在怀着孕,我一脚给人家踹了,人家把孩子生下来了找我,怎么办?等她把孩子打掉了再说。”
朋友笑笑。
车子依然在余热中穿梭,车内放起了强劲的音乐,让人兴奋加剧。
……
迟暮。
爷爷轻声呼唤林染:“染染,过来,来爷爷这儿。”
林染满眼忐忑,走到爷爷身边。
爷爷轻抚林染头发,欲言又止。
医院走廊内,脚步声轻微,却步步揪心,一家人围在一起,或沉默不语,或揉眼拭泪,或放声哭泣……气氛不算安静,却让人心生寂静。
医生来到走廊中央说:“林国明和郑雪的家属麻烦来一下。”
双方家属步入医生办公室。
林染在原地低沉自语:“我爸妈叫什么来着?”
林染忽然一阵心痛,泪再也难忍,“我爸妈叫什么来着?”
心痛加剧,林染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胳膊里,任由泪水滴落,“我爸妈叫什么来着?医生搞错了,那不是我爸妈。”
……
九点。
阿布正与一女人翻云覆雨,兴致盎然,却被一阵响铃打断。
阿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挂掉,回到女人身上。
过会儿电话再响,阿布骂了一句,接起电话说:“干嘛。”
电话里女子声音微弱:“你今晚能来陪我吗?”
阿布急躁地说:“我没空。”
女子又说:“你是不是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阿布将电话换了个手,坐起来说:“管你什么事?”
女子一时不语,随后传来哭泣声。
阿布眉头一皱,说:“你喝酒了?”
女子说:“嗯。”
阿布说:“你现在喝酒对身体不好。”
女子说:“我想你了。”
阿布说不上话来,眼神中充满了厌烦。
女子说:“我想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阿布短吁一口气,不耐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便挂断了电话。
阿布身旁的女人凑了上来,手指在阿布上身来回轻划,说:“谁呀?”
阿布搂着女人说:“一姑娘,特喜欢我,整天粘着我不放,真烦。”
女子妩媚一笑,腰身一扭,双腿贴紧阿布大腿,软声说:“你喜欢她吗?”
阿布一阵悸动,一把将女人抱起,放在自己身上,说:“我喜欢你。”
月光逐渐明亮,映着两人的一团热火。
星光洒满夜空,一女子赤身躺在浴缸里,旁边堆积零散的酒,女子头发湿透,眼泪不止,脸也湿透,一丝明亮闪过,红色逐渐融入浴缸中,随着女子,渐渐没入水与泪中,了无生息,冰凉纷至。
……
夜深。
林染朦胧,隐隐约约听到屋外的对话。
“肇事司机找到了吗?”爷爷问。
“没,没有。”大伯说。
“怎么没有?没有摄像头吗?”
“咱这小地方的破路,谁给咱装摄像头啊。”
“那不是还有证人吗?不是有目击者看到了吗?”
“是有,当时他说他看到了,后来也举报了,后来警察再找他指认,他……”
“他怎么了?”
“他说他记不得了,他说他,他那天喝酒了。”
对话戛然而止,陷入沉静。
“不是,爸,当时指认的这个肇事者,是有头有脸人物家的孩子,这事,人家不在场证明也有,这个证人又突然改了口,这事,这事该咱家倒霉啊……”大伯说。
“混账话,天王老子杀了人,也得有个交代,什么世道了,还兴仗着有钱霸道?!草菅人命!”
忽然又安静。
林染躺在床上,将胳膊架在脸上,遮住双眼,一动不动。
2010年6.26日,林染的快乐,仿佛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
夏日夜空,星星点点。
都说人去世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守护着自己的亲人。
林染以前不信。
她赤脚走向窗台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解开自己脚踝上的红线,扔了出去。
那一丝红色在黑暗中被风吹赶着,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晚风依然清凉,像无数个夏日的夜晚。
林染抬头看着夜空,相信那里多了两颗星星,从此以后,陪着她在四季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