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他醒过来,发觉自己在被裹着走,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又虚弱了,抬头看着这些蠕动的叶片,静静思索:在洞里的时候,很听话,可到了洞外就马上失控,这是为什么?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之前经历的,枯萎好像都是夜间发生的……白天很听话……
月亮!
它夜间活跃是因为月亮,它以月光为食?
可那天我遇难的时候没有月亮啊,那它为什么这么活跃?
难道是因为没吃的,就出来找“月光替代品”了?
好像很有可能……
真是倒霉啊,正赶上人家吃饭的时候送上门……
不再想了,他试着重新掌握主动权,可夜晚且刚刚吃饱的植物异常顽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夺回一点主动权。
他借着叶片感知了一下现在在哪,发现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就不再跟它争夺,等到天亮再收拾它。
再次爬上家门前的山坡,他激动又兴奋,想把叶子收回来,可就是收不回来,他也累极了,昏了过去,等到睁开眼。
他听到外面有声音,在听到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眼泪流了下来,努力抻着脖子,睁着眼看着那个方向。
可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知到叶片被利器砍断了,痛觉登时传导到他身上,他尝到一股腥甜,没防备之下叫了出来。
然后,阳光照进来,两道模糊的身影来到了他身边。
爹,娘,我回来了。
……
锻琪俐守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巨大的绿“茧”,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头发未梳,在风中轻轻飘荡。
林安平走下山坡,来到林中,守住这条通往他家的唯一道路。
而林岁功则在专心煎熬,植物在白天力量削弱了很多,他用意念发出指令,争夺控制权。
这种拉扯他已轻车熟路,慢慢占据上风,最后发出命令,让它们缩回去。
整个过程他感觉很快,可是外头已过晌午,近三个时辰。
全部收进去之后,没了遮挡,他抬头看去,却愣住了。
娘怎么成这样了?
娘长相英气,身材高挑,与一般娇弱女子不同,她还会耍大刀、抡铁锤,从小在他眼中,娘很厉害,好像女人会的她都会,男人会的,她也会。
可是现在呢……
披头散发,原本乌黑的头发夹杂了灰白,原本挺拔的身姿变得骨瘦佝偻,还有那时常带着笑意的脸,变得木然僵硬,像蒙了一层灰。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哭喊着:“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你怎么老了啊?!”
他崩溃大哭,眼泪鼻涕齐流,像小时候一样张着大嘴哭嚎,锻琪俐慢慢抬起手,僵硬地弯曲,然后放到他背上,上下摸了摸,然后紧紧搂住,嚎啕大哭,终于喊了出来:“铁蛋儿啊——”
林安平听到锻琪俐凄惨的喊叫立马往回跑,心上的撕裂感又开始了,他越跑越快,飞奔到坡前,连滚带爬地爬上去,以为的事并没有发生,只看到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他猛地一放松,笑了,畅快地笑,越笑越大声,一直笑到哭,边哭边笑,慢慢跪倒在地,拄着地面流泪。
“太好了……太好了……回来了……”
山下远处的住户,三三两两地正在聊天,突然听到西边山头传出的哭嚎声,个个儿都在叹气。
“这林先生家的这病又厉害了啊……”
“可不是吗,我给你说,前阵子见她当家的,看着又老了不少,看样子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