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仆笑道：“听说陛下原是叫淳于老将军为副，但老将军推说年事已高，只派其子淳于岑出征。京中并无大将，陛下无奈，这才起用钱铭。”

薛垚明白过来，亦笑道：“淳于量只是推辞罢了。要说年事已高，吴明彻仅比他小一岁，尚且冲锋陷阵。当初朝廷议论北伐挂帅，淳于量自以为胜任，而尚书左仆射徐陵力排众议，举荐吴明彻，说他是淮南旧人，颇识乡风。但我以为，真正的原因是吴明彻的师父周弘正与徐陵暗通款曲，他与周弘正的关系非同一般。”

冯仆奇道：“但要说北伐副帅，不至于叫钱铭担任。吴明彻麾下有萧摩诃、任忠、樊毅、鲁广达，京中尚有始兴王、新安王、淳于岑等，皆胜于钱铭。”

张舸和高天并不识朝廷逸事，只能洗耳恭听。高天听得久了，终于插话道：“那钱贵妃可生了皇子？”

冯仆与薛垚俱是一震，不约而同望向高天。

高天随口一说，却牵涉朝政与后宫，干系重大。薛垚不敢妄言，冯仆亦凝眉思索，厅中气氛安静了下来。

很快，冯仆问向薛垚：“贵妃只有一子，今年也不过八岁吧。”

薛垚点头，他常在京中，自然风闻些事情：“九皇子天资聪慧，深为陛下所爱。”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思道，“陛下后妃众多，但真正宠爱的不过三人，九皇子日后必成大器啊。”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高天便问：“先生所说的三位后妃，又是何人？”

薛垚朝冯仆看了看。冯仆展颜，背靠凭几露出慵懒安闲之态：“说来听听，这里没有外人。”

薛垚也就没了顾忌，将杯中水酒喝个干净，这才畅所欲言：“公子有所不知，当今陛下乃太祖皇帝之侄。太祖皇帝为梁元帝臣下时，为平定侯景之乱而镇守京口。梁元帝担心他谋反，特令其子侄入江陵侍驾。陛下就是在那个时候携妻带妾去了江陵。”

“陛下那时有了妻妾？”高天忍不住问。

薛垚笑道：“陛下那时候年过二十，一妻一妾并不为过。那正妻便是当今的钱贵妃，那妾室是已故的曹淑华。她们都是陛下吴兴故里的旧人。”

“那当今皇后……”张舸也好奇问道。

薛垚见众人兴致已起，心中得意，捋须笑道：“将军莫急，听我慢慢道来。柳后的母亲长城公主是元帝的亲妹妹，因此元帝对她非常爱护。”

高天问道：“既然爱护，如何肯将柳后嫁给有妻有妾之人？”

“呵呵。”薛垚谈兴大增，禁不住笑出声来，“柳后姓柳，不姓萧啊。她的身份又能尊贵到哪里去呢？那时候她已年过二十，父母双亡，带着弟弟柳盼来投，所求的不过是个栖身之所而已。况且元帝赏识陛下，陛下又答应将钱贵妃降为妾室，以柳后为嫡，也算没有折辱柳后。”

高天赞叹：“钱贵妃真是大度之人。”

陈三官哂笑：“皇帝赐婚，她又能怎样？”

“贵妃素来性子淡漠，加上七年前才得一子，更是将全部心思用在儿子上面，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皇后对她更是礼敬有加，地方凡有供奉，一定先献给贵妃，然后自己才会享用。”薛垚继续道，“不过贵妃对皇后，始终有敬而远之的意思。这也难怪，毕竟原本正妻的位置让给了别人，换做谁都不好受。”

张舸道：“陛下这个皇位，也有皇后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