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一片乐呵，尤其是弘文馆这边，大家都绷着脸，心里其实早笑出声来。

不敢放肆，是给慕老面子，却不是怕了圣儒堂。

萧贵妃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引得圣儒堂纷纷敢怒不敢言。

“诶，这个天挺热的啊。”萧贵妃不过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力压众人一头，可她还没那肥胆四处树敌。

毕竟在宫外，人家要拿捏她家人，有的是法子。

萧贵妃低头认真吃荔枝。

郑丹盈则管不了这么多，乐呵呵地望着场上，看不出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哥，也有黑幽默的时候。难怪外面人怕大哥胜过怕三哥，三言两语，把慕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大哥你悠着点，别还没开场，就把人气晕倒了。

再看皇上，神色闪过一丝狡黠，闲闲地握着一柄翡翠折扇，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郑长佑开篇就把人得罪，这下慕汝昌气得不轻，也就不将什么江湖道义，上来便是一番长篇大论。

上半场的主题是“以法治国，以礼治国，孰重孰轻？”

慕汝昌充分发挥儒家思想精髓，第一轮博得满堂喝彩。圣汝堂人人精神大振，想来今日是赢定了，萧贵妃见状心里有些打鼓，可一旁的郑丹盈还跟无事人似得磕着瓜子儿。

她才稍微淡定。

这是，郑长佑发飙了，哗一下，抖出一本华夏历代律史，从秦始皇重商君，以法度治天下说起，言辞犀利直辣，无半点多余修饰，却句句直捣黄龙，慕老先前所举案例在他缜密的分析下，立马摇摇欲坠。

这也让大家真正见识到各位务实，郑长佑的每一个观点，没一个论证，都有详细可考的按揭。前朝，当今，这几年的庭尉可不是白当的！

每一条都切中要害，逻辑强悍，并不咄咄逼人，却让场下大半以上观众都忍不住点头不已！

特别是提到当今天下法制的利弊，所陈述问题无不一针见血，场中一些有经验的老臣已是热泪盈眶，好个郑家大郎，把老夫一辈子不敢说不敢做的事都说的做了……

说到高潮出，慕汝昌连嘴都插不进去。郑长佑离席，又是哗一下，抖出一本《律法新编初案》，全场都沸腾了！

郑丹盈知道大哥这几月一直埋在书房，与老师联手捣鼓律法，但是当她听到里面的内容时，也是一脸惊讶。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光这一条，大哥呀，你可是得罪了多少人？这样看去，今日的大哥简直是伟岸如山，意气风发，和往常判若两人。

郑丹盈偷瞄了几眼上首的皇上，当大哥抖出那本心血律法时，皇上明显身子前倾了若许，双眸精光闪现。为了控制自己天子情绪，皇上不得不以十指握住椅柄，避免过分激动。

看来在皇上心里，也是支持法治的啊！

“阿爹。”场下，江采苹与父亲并排而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转过头。

一把年纪的江少傅居然流泪了。

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老爷子双唇不住颤抖，半晌才低声道:“好，好。”

人生在世，能收这么一个徒弟，足矣！

一辈子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阿爹，你的心愿终于有人帮你完成了，师弟他没有辜负你的厚望。阿爹，你高兴吗？”

江采苹将手放在胸口，仿佛有惊涛骇浪在里面奔涌呐喊，泪水浸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