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也如旧举枪来架,后果却截然不同,对面势大力沉一枪劈风打来,他手中白蜡杆却如朽木枯枝般当间两断。
冲力逼得张老连连后退,吕擎风探步往前,往腹下将张老一枪挑起,摔进破屋。
几乎同时吕擎风却不知被何力击中左肩胛,一阵酥麻,下意识退出几步。低头去看,地上掉着刚才来打自己的那个,竟是那半截圆头裹布枪。
击中自己的不是他物,那正是作为枪师的荣耀与尊严。吕擎风不由思想:若非借助异端,若非对手年迈,自己是否还能得胜。
思量片刻,他便记起自己作为先锋的任务,古阳府作乱已毕,立即驰援别处。
却说薛飞轮与众人于长街激战,将市区搅得不得安宁,惊得居民不顾宵禁令,四处逃亡避祸。
剑术大师与卓哥两面夹攻,薛飞轮肆意抡甩锁链,将他们拒在数丈以外,无法近身。
一筹莫展间,大师低声道:“小卓,我佯攻,你切他!”言毕便冲入圈内,舍身猛进。
薛飞轮吃了一惊,随后便嗤笑道:“这老东西别是一时疯了心,气得直寻死。”
他将铁索一收,将轮锯持住,直向大师当头砸去。
剑术大师见铁锅大的机轮劈头盖脸过来,抬剑去抗,轮锯有神机核心,又由百炼钢索曳着,威力无穷。大师用尽了崩砍接击之劲,连打五剑才将其化解。
正是惊魂时刻,卓哥拔双刀于其背后冲斩而至,眼看就要取了首级。
薛飞轮却丝毫不怠,拧身翻起,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
斩杀未得手,卓哥顺势回在大师身旁。卓哥咬牙道:“这狗贼,真天杀的难缠!大师,还有什么办法?”
剑术大师道:“再作拖延,首级可取!”言罢又行剑奔去。
二人又去围攻,此番专注闪避,长久拉锯,加上时不时打来暗箭,将薛飞轮拖入鏖战。
正斗着,格斗师不知何时到来,悄然绕至他固守的高位上。瞅准时机,猛抬膝顶其后腰。
不愧是痛击过陈雨晚的剽悍女斗士,薛飞轮毫无防备,足足被顶得两脚离地。
挨这一下他疼得浑身麻痹,正动弹不得之时,格斗师又两手齐发力,将他往上猛推,腾了整整丈余高下。
她不待喘息,飞身跟上,将其拦腰抱住,又往上飞,来了一招极尽凶狠的摔砸。
于两丈高空轰然坠地,按此该是摔到魂飞魄散。见他后脊梁挨在地上,没有片刻停留,却遇土而入。
好薛飞轮,真个狡猾无比,这一记土遁来得如此迅疾,慌得众人围上来寻,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薛飞轮于土中暗骂道:“这群不知好歹的,于此玩耍有何不可,却非要置我死地!好在临行前大人赠予一物,正好在此一试!”
四顾不见,卓哥骂道:“该死的,这孙子又马了!”
剑术大师道:“杀气还在,别掉以轻心!”
地面微颤,格斗师最先发现端倪,叫:“危险,闪开!”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污黑的巨物破土而出,披鳞盖甲,呈八龙覆龟之相,又有铁器铜鼎之观,难辨物类。再看有楼阁高下,丈余方圆,庞然矗立,悍拒四方。
薛飞轮站在妖兽顶上,居高临下,挥轮锯舞更加肆无忌惮,欺得众人节节败退。
前番屡次突袭未能得手,如今再想拿下这老油子,可难了。
围斗了许久,桥姐终于找到了绝佳位置。只见她站定双足,集一口气,沉沉拉开大弓,瞄着那反贼的项上人头。
箭于弦上悬而未发,她深知这是拿下战局的唯一机会,瞄了再瞄,使出十二分的力,为求一击制敌。
“就是此刻!”桥姐眼睛突然一亮,逮到时机,欲撒手放箭。
就此刻,她忽感一股巨力冲击后心,只觉浑身一凉,内气周流大乱。一阵剧痛之后,四肢僵硬,低头看时,见胸下突出的是一根湛湛血光的黑枪尖。
这一箭无疑射偏了,于薛飞轮身旁三尺呼啸而过,众人皆回头去看,正见到一片惨状。
这一枪打后心刺入,洞穿了身体,枪头正于胸前凸出,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显得格外扎眼。
她被狠劲踹开,惨哼一声,一头抢在地上,眼神迷离,断绝了生气。
可怜桥姐不明不白死去,连杀她之人长什么样都没得见。
她栽倒下去,众人看得真真切切,后头立着的行凶之人,正是黑枪吕擎风。
卓哥顿时失了心,大叫一声“小桥”便发疯一般挥刀冲过去。
剑术大师急忙道:“小卓,别去!”
果然是上头薛飞轮不讲人情,朝着失心的情郎一轮锯便砸了下去。
眼看当头一轮即将要了命,还好大师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扑倒,这才救得一命还。
这一锯在土地上劈开一道深长的沟壑,卓哥却视若无睹,挣开大师,挥着双刀嘶吼着奔去。
薛飞轮嘲道:“都说难劝该死鬼,果然自投鬼门,哈哈……”
卓哥盛怒难消,照着那人狂砍不止,却哪里能砍得到?
吕擎风起先被唬得一震,交手下来才发现这人是真失了章法,破绽百出。瞅准了便一枪压住。
一杆大枪当头压下来,逼得卓哥横叉双刀架住,吃力下终于老实住了。
得了喘息,吕擎风言:“这么急,怎么,那女的是你马子?”
这一激,卓哥又来了力气,狠发一股狂劲震开黑枪,迈步便往上追,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狗贼。
见他又怒,吕擎风顺势收了枪,往回紧走两步,甩头就是一枪。
冷锋直奔哽嗓,面对丈八大枪,凭手中两把钢刀只能是望尘莫及,眼看也是命悬一线!
正此刻,只见那后面远远一炮打来,炮弹呜咽着上了高空,尾烟划一道长长曲折线,在天际拐了个弯,直直落在这二人身旁。
这是一颗烟雾弹,浓烈的烟幕轰然展开,包围住了二人。
吕擎风一惊,迟疑之下枪便慢了。此时不知何来一人,如风似电,凌空耍剑搏打长枪,足不沾地连走四剑,晃得那吕擎风直呼“好快”。
那人一脚蹬住吕擎风胸膛,又一把揽住卓哥,飞身往一边逃去。
吕擎风甩枪震破烟障,也不往外追,远远打量那不速客。
你当他是何人?原来是那空山轻剑叶渡舟,只见他于黑枪手底潇洒救得卓哥,一袭华衣飘摆,手持柳叶华光,临风而立。
再看那头,江浸月蹲伏在地摆弄神机,那一记搅乱战局炮正是他放的。古阳基地众青终于赶来,大举支援,打响守城战。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女孩惊叫:“桥姐!”
随着这尖声看去,那边倒着的正是桥姐的尸体。她死死瞪着不甘的双眼,俯身浸在血泊中,惨得吓人。
平日里招人喜爱的大姐姐,如今孤零零地倒在残破的街道,只剩情郎悲痛欲绝,这些反贼所犯之罪该以命偿还。
霎时间群情激愤,众人摩拳擦掌,抄了家伙就要报仇。
吕擎风见却不惧,不屑道:“一帮没断奶的娃子,不知死活!”
倒是薛飞轮有些担忧,这些人再不济也都是身怀奇技,他盘算着剩余兵力,不知是否足矣一战。
剑术大师甚是着急,斥责道:“你们干什么来了,危险啊!”
叶渡舟道:“大师,我们也能出力!”众人纷纷附和。
不由分说,薛飞轮便差使手下攻了过来,双方展开激战。
要问众青如何前来支援,还是归功于有小斥候之称的雷子严,他闲话挑事的本事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知他如何探知了战势,又趁乱大肆宣扬,才引得众人齐心,势要将强虏驱逐。
恰同学少年,正血气方刚,当即拍案而起,这一群去城里,那一队去城门,风风火火抗击外敌。
正踌躇满志,却听得噩耗传来,城关终是破了。
城门下,历江龙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黑压压的大军涌入,散入城中,肆意横行,这才真是大乱一场。
见城门那头高高打起信号弹,薛飞轮大喜,对众嗤笑道:“瞧瞧吧,你们死到临头了!”
古阳众青深知不妙,好在城中官兵赶来支援,不至于落得败绩。
却说基地中留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正如大黄那般跑十五步就咳嗽不止的,就上不得战场了。方才聚义出动之时,也不乏那种被老师私心留下的,凌雪惜正是被悄悄拽走了。
领班不动声色将她带到一旁,轻声道:“雪惜,你就在这待着,哪也不要去!”
凌雪惜却道:“老师,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父亲是一国之将领,他常说边疆老翁农妇尚且敢赴国难,我虽蛾眉之身,但出身将门,习武十余载,如今大难就在眼前,更没有不去之理!”
这一番话讲得大义凛然,领班无力阻拦,只得任她随众人而去。
却还是有那心细的北堂汛看住了她,并携南宫离、西门烈锋一同,要护得心上人周全。
纪枕耘与柏义蝉二人一马当先,却正赶上那头城破,一盾一剑相依为命,背水而战,险些被冥府军围搅了。
好在有天赋异禀的小法师,安忆谣正巧来到,她祭起法器聚散三棱镜,冲着黑压压的军队就是一道杀光,轰出一条血路。
纪枕耘大呼:“我靠,真牛逼呀!”
安忆谣却无心欢喜,冲他们叫道:“赶紧出来!我只能放一次!”
他二人虚晃一招,赶紧撤出阵来,逃回大部队。
这边暂时无恙,却说凌雪惜与北堂汛等人正撞上冥府铁骑。这一队骑兵自城门一路突杀进来,见他们几个落单的便有心围杀。
“雪惜,别怕,有我在!”北堂汛攥着聚水雁翎刀,将凌雪惜护在身后。
凌雪惜没言语,拔了宝剑在手,目光坚决瞪着敌军。
北堂汛又道:“南宫,西门,排三鼎阵,护住她!”
二人应答,亮出金锋斩与火尖枪,各自来在阵位。
铁骑也排开阵列,持长戈大戟冲杀过来。三人原本信心满满,哪曾想练得一身本领,对上铁骑冲阵,竟毫无还手之力。
三人的阵型被突破,预想的配合也全部落了空,只剩各自奔命。凌雪惜也被逼得来回闪躲。
正急行间,北堂汛突然脚下一拌,刀脱手撒去,回首却见铁蹄踏来。
他见那黑森森的铁蹄绝尘而来,再过几步便将踏在他头上,只感光阴停歇,脑海一片空白。
忽见一道黑雷裂空而来,席卷至北堂汛身前,定睛看时前头人马俱碎。
毕竟不知何人相助,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