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出言顶撞县太爷!衙役何在?”
关键时刻,县令举起右手,打消了主簿叫人的念头。
主簿惊讶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家县太爷不知何时换了副面孔,脸上的笑容是那样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谄媚。
“本官朱俭德,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县令搓着手走下来,先一步报上家门。
“庄慎。”
庄慎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好歹是正眼瞧了朱俭德一眼,
“令爱的病,想治不难,只看你肯不肯配合。”
朱俭德脸上笑容堆得更满了,不住地点头,
“先生哪里的话,有什么能做的我一定照做,只要能治好我女儿就成。”
说着,朱俭德跑回堂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来。
信封上面封口蜜蜡已经废除,正是庄慎交给王老汉的那一个。
朱俭德取出信件,摊开来指着上面文字说道:
“您看昨天,我可完全按您的要求去做的,当场我就把那几个送信的刁民抓起来了。”
信封上面就两行字——“抓住送信人,好生招待。贫道自有法子让姑娘走出闺房。”
庄慎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那我还让你好吃好喝招待他们,你可照做了啊?”
“当然!”
朱俭德毫不迟疑地答道,但抬眼的瞬间,他一下对上庄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整个人又刹那间萎了下去,改口道,
“应该吧?我确实是这样吩咐的下人,他们如何做,我就不得而知了。”
“应该?我看朱县令怕是心知肚明吧?你上任二十余年,一直不曾被调动过,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庄慎并不给他留面子,仍然精准输出,句句扎心。
“啊,我、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朱俭德打了个哈哈,不想在这方面继续跟庄慎深入交流下去。
他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汗水濡湿了衣袖。
这叫花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什么都知道?跟他说两句,比跟家里那个母老虎说话都紧张。
不过为了治好自己闺女,再难他也不能撤退。
他那闺女也不知犯了什么病,打去年五月就再没走出过闺房一步,日常也是茶饭不思。
眼看着自己唯一的骨血日渐消瘦下去,朱俭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年来,医生郎中,道士和尚他请了个遍,但都不见效果。
眼下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叫花子来,声称能治好他闺女,朱俭德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对这叫花子言听计从。
而且说到底,这叫花子要求也并不过分,都在他职权之内,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简单了。
庄慎算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才不再拷问朱俭德,反而靠近他耳边,轻声安排道:
“一会儿凌国府来人,不论他们要作甚,你只管拒绝就是。随后庄某带你走上一遭,保管后天你女儿的症状就能好起来。”
朱俭德一边听,额头一边冒冷汗。
啥?让他拒绝凌国府?他一个新乌县令,拒绝国舅爷?
朱俭德只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亲信一个叫花子的话。
万一他是个疯子呢?
正当他想提出反对意见时,他又望见了庄慎那双坚定的眼睛。
几乎是瞬间,他内心又动摇起来——万一这叫花子真有办法治好自家闺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