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从四面八方以反方向消散。
回忆从天南地北压迫上来。
“你还好吧?”
艾德尔的声音像一击洪钟,在远处敲响,悠远而低沉,告知她必须为自己的理智而努力。
“当然。”
海信瑟斯没回头,继续往前不停地迈步。她过多地抑制内心的哀伤,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如同一句挽歌。
也许在某个时刻,她在内心恳求他们能多说一点话,哪怕是偶尔流窜于嘴边的嘟囔也行,哪怕是对她轻佻的口哨声,她害怕现实的寂寞,她恐惧自身的孤独。
如果向他们提出要多说话多交流的要求,愧疚又按在了自己头上的同时,是不是也太奇怪了,而且也太自私了?
然而她又渴望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就可以免于被别人察觉到自己旧疾复发的软弱无力的困境,一个人她就可以放纵自己欲望与想法,把自己推向自暴自弃的深渊。
她感到巨大的矛盾,由此产生的苦闷与愁绪,不亚于灵魂上的压力。然后她又厌倦了自己心思的反复横跳。
再迈步几下,这些矛盾的想法也消失了,一股剧烈的爆炸感充斥在脑袋里。
头疼欲裂之际,她突然停下来抱住头,令人艳羡的浅金色发丝穿过她的指缝。双眸愣愣望见克里斯蒂娜的已经凝聚成形的背影,她正在前方走着。
跟上去。
回忆对她说。
她觉得回忆吞噬了她,但很快强烈的求生欲望又短暂了占据上风,稍稍恢复的理智告诉她知道这副身体马上就要主客移位了,老灵视者的命运即将重现于努亚堡的新灵视者身上。
绝对不能!
她扯着奥尔德弗的衣领,大声要求加快行进的节奏,不丝毫考虑铸魂师们的感受。她的叫喊转眼就消失在遗迹中,只有脚步声与越来越局促的呼吸回荡于古代走廊里。
“女爵……你到底怎么了?”裘荻捂住自己嘴担忧地说。她提着灯笼,明亮的灯笼照亮了越来越宽阔的隧道。
“你确实不太对劲,从我见到你开始……你看到了什么?那些灵体吗?还是关于爱欧若拉的回忆?抑或是众神又找你谈话了?”艾德尔也问,他没发现自己问到了关键。
“滚!”
她放肆地回击。
海信瑟斯把手放在未出鞘的剑柄上,警告他们不要再废话连篇,保持噤声,否则她不会予以好意的答复。她放弃了维护自己的合群的一面,把自我意识抛向了封闭的孤僻冷酷的无边黑暗里。
她在惊恐与迷茫之间彷徨不定。古代遗迹里的漫长前进总算以看到奥尔德弗所指向的庞大洞窟而告终。
这里有一张巨大的壁画,工人把霉斑与尘垢都清理掉了,露出了栩栩如生的英格维仙人的身影。
房间里摆放着诸多奇形怪状的实验器材,可能是测量魂魄精粹的,测量机器都被电弧烧毁了,发出吱吱的声响。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桌面上挤满了纸张与笔墨,可以想象俄撒斯未到来之前铸魂师们在这里辛苦劳碌的工作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