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快亮了。
慕颜雪肆无忌惮地睡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七点。
太阳无法穿过云层投下福音,所以天空一片阴沉。
有理由怀疑:太阳昨晚没睡好觉,或者说它吃了安眠药,无法战胜睡意,又有可能它根本不想醒。
平凡的街道,慕颜雪站在边上,靠着满是街头涂鸦的小巷与街道连接的那一拐角。
慕颜雪没来过伦敦,这是第一次来,她去过洛城,只是在经过与原先世界的地图上所描绘的结构完全不同。她曾经查过伦敦的结构,她现在所处的伦敦与现实的伦敦近乎一样,但又有些差距。
如果找不到地方去的话,也许每个人都会喜欢这样的伦敦。
因为这里太寂静了。
寂静到异常。
大概原因应该是一群阎浮行走一路杀了几千个人,也许对那个阎浮行走来说,这些人如同生成的数据一样,可以随时再出现。
又或者,他们毫无所谓。
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声音,不高不低。
慕颜雪醒着,抬头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骑着一辆白色的摩托车。
这个男人身后有一个绿色头发的女人,她满脸堆砌着幸福的味道。
慕颜雪只看到了这个女人像是一个罐头,通过一次又一次工序,幸福也只是自我催眠,掩盖麻木的本质。
她笑了。她渴了。她不爽。
不过一会男女也如她的不爽一样,停在了她的面前,几秒停下的声音让空气绷紧起来,男女都没有戴头盔,靠近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睛不断旋转着,血丝布满瞳孔的周围,整个眼球转动得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一时刻,忽然停止运动了。
蓝色的眼睛盯着慕颜雪。
慕颜雪打了个哈欠,平静地看着男女。
“大姐——”男女同时说,声音拉得很长,“请问广播街怎么走?”
清晨的空气中,慕颜雪慵散无比地说:“我不认识路。”
女人的长相好似跟男人一个模板打印出来的一样。
额头宽,鼻子圆,嘴角有颗痣,耳朵小。两人均有这样的特征,一人眉毛粗些,一人眉毛细些,剩下的区别就是当男人张开嘴时,舌钉亮闪闪。女人有唇钉,锁骨有道刺青。
整体印象给人有种高中生出去找花样,看上去完全不对头,虽然表面由于这些装饰品显得有些气质,但关于学生的味道还没有散掉,显得非常稚嫩。这一点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肯定算不上什么事情。
他们眉宇间满是自负,两个人定是傲气少年,稚气永存,相信自己未来一定会怎样的人物。
慕颜雪看着这两少年的身高只矮自己半头,身材很好,修长的腿上近乎一丝不挂,只穿了超短裤,其实这一点算不上吸引人,但男人也是这副模样,实在要命。
这副模样和他们的面容实在太搭了。
“你站在这里,却不认识路吗?”女人的声音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混混,语气也像是上世纪末的影视人物,声音幼稚得很,有点嘶嘶。
“对。”
女人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这话谁信啊?”
“哦?”
慕颜雪冷冷地说了句:“你不信,又为啥要问我呢?”
“妹妹。”
男人拉扯着女人的裙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的脸色本来越来越差,语气就要开冲,但男人这么一拉,悬崖勒马的效果有了。
慕颜雪说:“算了,你们应该也是阎浮行走吧,帮我一个忙。”
“……”
“……”
“哥哥……”
女人的嘴角耷拉了下去,眼神中的躁动已经溢了出来。
“平静点。”男人拉了拉女人的手,抬头低声问,“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路过这里,只想问下广播街怎么走。”
风中有些味道,有几分人类的血味,有几分食尸鬼的臭味,有几分汽油的香味。
天空忽然更暗了。慕颜雪抬头,天空如灌铅了般的云层,现在已经化作了一个充满毒气的恶棍,一个无恶不作的狂徒,残暴至极的紫色雷电闪烁在云中。
先是有了那一道混账雷电,后来又有了如牙齿般大的雨点。
慕颜雪的皮肤刚被雨点打到没有三秒,天空的雨点就大了起来。
似乎并非是正常的情况,这种情况下,从未那么明晰的事物一下子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过想想有些奇怪,慕颜雪主要擅长的东西,现在她一个都不熟悉,单纯的杀戮这一项没有人不会,完成理念的终极是极其遥远而又困难重重的行动。
无论多么重复,言语只是言语,不会因为言语的如何而真正改变实际。
整天只会杀戮,慕颜雪只能算是个战争机器。
慕颜雪本来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件事情,可忽然联想到杀戮,又联想到大千世界的众生皆苦,许下宏大愿望的人比比皆是,根本不差她一个,她只会是其中之一,渺小的一员。
这段信息总和起来超过千万字,但不可能将其全部描述出来。
仅仅只是描绘语言界限以内的语言,慕颜雪的精神就已经绷紧。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存在的世界。
慕颜雪心想既然无数果实之中都有斗志昂扬的战士,每个都会有这么一个理想出现,身为其中的一个普通人类,没有理由不去思考得更加深入。
帮助人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该互相帮助,每个人都不能互相怨恨,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消失。
慕颜雪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普通人类,而眼前的两人都是普通人,她应该包容他们的态度。
虽然语气很冲,让慕颜雪想一拳打爆头。
可本质上只是一个一个的普通阎浮行走。
慕颜雪确信自己只要两秒,便能将两人杀死。
但这一行为毫无意义,这个意义不是对她自己的定义,而是对这两个人的定义,杀死他们对于他们没有意义,单纯的杀戮有了实际掠夺好处时,杀戮就已经不单纯了,她需要的不只是传承,还需要一种新的体验。
超越过去所有的总合的体验,而且不断都是这样的体验,这个世界就是有了这样的体验,才显得有必要存在。
慕颜雪的想法很简单很好理解,但是她知道这一点很难做到,就像她说话很少,语气很冷,能像刀子一样戳烂人心,拳头只能带来暴力的结果。
她是一个天生的伟大战士,可思想却只是一个顽童般稚嫩。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还在沉迷人与人争斗时,慕颜雪还没有看到人与人的争斗,眼前只有人与非人的战斗。她就是这么的稚嫩,虽然不能很好的说明她的稚嫩,但是意思却到了。
她自认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同时还是实践家,她每一刻都在变强,她认为自己也算得上实用主义武术家,更为根本的部分让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
每一个天才都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可慕颜雪很确认自己就是天才,不需要任何人承认,她自己就无比确认自己是一个极其好运的天才。
这个世界最为残酷的就是这么一点。
一个天才的人生总是坎坷,而非顺风顺水的。所以一个人的人生才显得有趣,愈发伟大的理想便有愈发恐怖的拦路虎。
当慕颜雪手里握着兵器,她遇到事情的时候,便会想通过诉说暴力来解决一切问题。
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