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的,真是高果枝的不瞎心,”李莲莲责备张二牛。
张二牛从谷地里出来,看着李莲莲说:“你吧不是?说话没样儿,灰的吃劲儿,”
“我就是说话没样儿也不像你,你说的话一点儿根儿也没。”
“咋就没根儿?”
“还咋就没根儿?你就叫去你们家串门子的那些红皮黑鬼给沾染灰了。”
“谁是红皮黑鬼?”
“彭亮、郭锁两个就管够了,还要多少了?”
“你不要说人家,我说吧那两人挺好。要说不好吧,也就是爱听个窗台。听窗台听见以后跟人们说了,你就叫人家红皮黑鬼?”
“有的说没的道,灰说不够,还不叫红皮黑鬼?”
“不叫,快不要说这了,”张二牛说,“你给唱上两句《走西口》,常生可爱听了。”
“你想听就说你想听,不要说人家常生,”李莲莲看了一眼常生说。
“常生,你爱听不爱听?”张二牛问常生。
“爱听了,”常生听见李莲莲的口气是想唱了,故不好意思说不爱听。
李莲莲于是声音不高不低地唱起了《走西口》。
“放开嗓子唱吧,”张二牛说。
李莲莲对二牛子说:“你这个愣货,还放开嗓子唱了,我们怕叫人听见笑话了。”
“你放开嗓子唱,常生才爱听了,”张二牛说。
“就这么唱也好听的,”常生赶紧说道。
“看看你吧,尽说没的,跟那些红皮黑鬼一样样儿的,我快不唱了,”李莲莲对张二牛说罢,对常生说,“我叫你二牛叔混的不想唱了。”
“那就不用唱了,”常生说。
“你看人家常生多懂事,你也学得好点儿,给你妈省点儿心,”李青青说。
“我就是个这了,咋红火就咋,”张二牛说,“你快唱完,就像刚才那样唱吧。”
李莲莲对常生说:“我要不给他唱完吧,你想听了吧?”
“想听,”常生说。
李莲莲于是从“家住在太原”开始唱起来。
常生以前听过,可从来没像这次听的认真。
李莲莲不长不短地唱了一段以后,常生说他把唱词记住了,张二牛不信,李莲莲叫常生说上一遍,常生不慌不忙地,一字一句地说起来——
家住在太原,爹爹名叫孙朋安。所生下我这一枝花,取名就叫孙玉莲。
玉莲我一十八岁整,刚和太春哥哥配成婚,真好似那个蜜蜂见了一朵花花,倒叫我玉莲喜呀喜在心。
哥哥走西口小妹妹也难留,止不住那伤心泪蛋蛋,一道一道一道往呀往下流。
正月里娶过门,二月里你呀西口外行,早知道你要走呀走口外,哪如咱们二人不成婚。
哥哥你一定要走,小妹妹不敢强留,手拿上我的那个梳呀梳头匣匣,哥哥出门妹妹给你梳一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