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师认真地进行客观分析:“也不能完全怪你,你的确还小,不知道跟谁在一起好。你只是凭感觉,谁对你好,你就跟谁好,谁对你不大好,你就疏远。再加你在学校的时候,老师都喜欢你,夸奖你,同学大都捧敬你,顺从你,回到村里,一下子就变了,所以不适应。我说的话比较尖锐,完全是为了鞭策你,提高你的自觉性,能理解吧。”
常生认真地听着米老师的分析,频频点头表示理解。
“能理解就好。那咱们就都歇晌吧,歇起晌来,我教你咋练毛笔字,”米老师说着就站起来上了炕,她从盖窝垛上取下两个枕头,对常生说,“你就在这厢睡吧,那厢你姥姥扎衣裳,睡不好。”
常生说他想看一阵儿小说。
米老师叫他看上一阵儿就睡。
常生答应着从书包里取出《战斗的青春》。
“你应该先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过《战斗的青春》也好,”米老师说罢,面对窗户侧身睡在炕中央铺着的羊毛毡靠南的一边。
常生翻开书,很担心米老师把他刘明婶也看成不三不四的人。
米老师蒙着眼说:“我实在是瞌睡得不行了,每天中午不管工夫大小,总得睡一会儿。你上来睡的时候睡在毡子上,不要睡在席子上。今儿个还没烧火,怕把腰溻坏呢。”
“嗯,”常生答应。
米老师入睡很快,话一说完就睡着了。
常生一口气看了20多页,觉着两眼有点儿涩了,遂合住书上炕睡下了。
四尺毡子,睡两个人也是紧紧的。米老师靠南边儿睡着,常生睡在了北边儿。
他也很快就睡着了,睡起来以后,见米老师坐在桌子旁专心练小楷。
米老师把正写着的字写毕,抬头笑着对常生说:“你睡相不好,把我蹬醒来了。”
“是不是叫我蹬得没睡好,我明儿个晌午在我姥姥那厢睡呀。”
“从你姥姥那厢拿上一块儿毡子就好了,”米老师说罢告诉常生,“你姥姥刚才跟我说,高欢他妈领上高欢来做裤子,高欢听说你来了,过来寻你,见你睡着了,没敢惊动,跟你姥姥说她明儿来叫上你出去耍呀。”
“我不想跟他耍,叫我我也不走,”常生对高欢很有意见。
“你为甚不想跟高欢耍?”米老师并不知道他的这两个学生有了意见。
“我嫌他灰呢,”常生表明了他对高欢的态度。
“高欢毕竟还是孩子,不能说高欢灰,”米老师给常生做思想工作。
“他倒十五了,不是孩子了,”常生不原谅高欢。
“我不计较,你倒计较起来了?”米老师针对常生心中所想,希望他不要抠住不放。
“我是想练毛笔字呢,”常生并没有被米老师说服,继续找不跟高欢耍的理由。
“该耍也得耍,”米老师点到为止,顺着常生的话说,“你三四年级写过大仿,捉笔姿势应该没问题,基本笔画也练过,可以临帖了,先练颜真卿的《多宝塔》吧。”
“三四年级写过大仿,每年过大年我舅舅写对子(春联)的时候,我也写,”常生站在桌边说。
“那你写,我看看,”米老师把她写下的小楷收起来,又铺了一张白麻纸,取了一支中楷笔,站起来离开凳子,叫常生坐下。
常生坐下拿起那支中楷笔,在砚台里蘸了墨,然后备笔,备好笔后,问米老师:“写两个甚字吧?”
“写甚字也行,我主要是看你捉笔和写字的姿势。”
常生于是写了“战斗的青春”五个字。
米老师站在一旁,看完常生写的五个字说:“基本可以,有点小问题,你看我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