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师说:“人性挺好,老实善良没脾气。”
“按我说吧,继父要是人性好,就叫娃娃去吧,有妈的娃娃受不了治,跟上妈,他爷爷奶奶也是放心的,”吴华女对米老师说。
“米静爷爷奶奶多大了?”白鹰问。
“我爷爷、奶奶同岁,57了,”米静答。
“岁数的确不小了,盖新房估计有没力量了?”白鹰说。
“哪有力量盖房?”米老师说。
吴华女用试探的口气问米老师:“你爹也不知道给他孙子存下硬的(指银元,俗称现洋)了没?”
“存下点儿,‘四清’的时候都叫没收了?”米老师说。
“存不下硬的,就靠挣工分,哪能盖起房?”吴华女说,“拿上我们这人家还不敢思谋盖房呢。”
“要是这么说吧,米静还是把户迁到他妈那儿好,”白鹰说,“米静爷爷奶奶岁数又大,成分又高,房落院舍也不好,跟常生不一样。常生的房子在榆柳村是数一数二的。他爷爷丢了命,没丢了房落院舍。”
“这倒是叫有的,有一处好房落院舍,娶媳妇好娶得多呢,”米老师说罢问吴华女,“常生他爷爷叫定成‘恶霸地主’,咋就能给留下那么好的院子?”
“就住的那么一处院子,不给留咋呀,”吴华女说,“划成分的时候,常生的爷爷还在部队上没回到村里,‘恶霸’是回了村才叫定的。回了村不多时就叫定成‘恶霸’了,定成‘恶霸’不多时,就叫处决了。”
“我二大爷跟我姥爷都说把我爷爷定成‘恶霸’是有人谋害的,”常生心有不平。
“常生父亲人缘肯定挺好,”米老师推断。
“我姐夫十几岁就考到清源中学了,中学毕业后考在了清源师范,划成分的时候,他还在清源小学教书的呢,当时住在村里的,就常生他奶奶一个,”白鹰说。
“奥,是这样的,”米老师第一次听说。
“我看咱们吃饭吧,就吃饭就叨拉,”吴华女说着把油布铺到炕上。
白鹰、常生和米静三个人互相尽让着上炕各自坐好。吴华女把锅揭开,把浸拼子取出来放到锅台上,用切刀切开,端到炕上,赶紧舀菜。
米老师接住吴华女舀起的菜,一边往炕上端一边说:“我爹和我妈可亲这个孙子呢,亲孙子比亲我亲得厉害,他们肯定舍不得叫常生走,身边就这么一点点。”
吴华女把放蒸饼的盘子放在炕上,泪眼说道:“为了娃娃好,爷爷奶奶哪能舍不得?我也不想叫常生回去,他姥爷和舅舅都说回去好,我慢慢地也就想通了。”
白鹰让米静拿起筷子吃饭,米静让白鹰和常生一起吃,三个人遂都拿起筷子端起碗吃起来。
米老师把凳子拉在炕沿边对吴华女说:“婶子也上炕吃吧!”
吴华女上炕拿起筷子,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原先不想叫常生回去,是怕他回去不想在,在不住,不想他这回回去觉着挺好。”
米老师说:“我这半天琢磨他舅舅想的是对的,就是担心我爹我妈不愿意。”
“他们不愿意,你掏腾掏腾就愿意了。他们的孙子走在哪也是他们的孙子,娃娃去他妈那儿要是比留在爷爷奶奶跟前好,就叫迁上去吧,”吴华女说。
“你真的想去不想去?”常生问米静。
“我是想去呢,去了我妈那儿,村子倒是不好点儿,可我觉着比在我们村展活,在我们村说话也可得小心呢,就怕说错。可是我爷爷奶奶不想叫去,我不能硬是要去,”米静说出了他的苦衷。